白医生又问了两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却突然对着站在一旁的彭震开口说:“麻烦彭先生先出去一下,可以吗?”
他居然赶彭震出去,我一下子就提起心来。
彭震自己大概也没有想到会等来这么一句话,站在原地不动。
白医生说的有理有据,“据我的观察,彭先生在病房里,林小姐根本就无法放松下来,所以为了配合治疗,请彭先生还是先出去一下吧。”
彭震没出声,愣了一阵儿,倒是真的出去了,只是脚步踩的尤其响亮。
他每一步的脚步声,都像是踩在我心上,心惊肉跳的,就怕他突然发怒。
等彭震出去,我不仅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紧绷。
白医生抬手在我面前挥一挥,特别亲切的跟我说:“好了,他现在不在,你心里有什么不爽快的事情都可以跟我说说。不要把我当作医生,只要把我当成你的闺蜜就可以。哦,对,是男闺蜜。”
我看看他的样子,‘男闺蜜’这个词,倒是真的很符合他的气质。
抿唇笑笑,至于他说的话,我却是做不到的。
他让我说出心中不爽快的事情,该从何说起呢?我能不能说,我的生活里没有一件爽快的事情呢?老公出轨,闺蜜背叛,自己被彭震强势禁锢,遍体鳞伤成了如今这幅废人样子,哪一件不是令人沮丧的呢。
白医生看我不说话,又循循善诱,“你当然可以说那位彭先生的事情,看起来,你很怕他?他对你做了什么事情吗?”
我摇摇头,一个字都不肯说了。
关于彭震的全部,都是我心中的最深的痛楚,我说不出口。
白医生对我这样的表现显得很无奈,不过他并不是强求的人,转而开始给我讲他身边病人的故事。奇奇怪怪的,什么人都有。
“你说还有人喜欢睡在床板下面?”我有些惊奇。
毕竟从前从未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人。
白医生说:“是的,这种人一般都是有心理创伤的,选择非常奇怪的睡眠地方,这样会让他有安全感。”
他这么说我突然想到了精神病院的那个女人。
“我在精神病院里见过一个女人,她喜欢睡在半空中,像蝙蝠的样子,这样的行为,其实也是一种自我保护对不对?”
白医生惊讶,“你进过精神病院?”
他这么一问,我就什么都不肯说了。
等白医生走后,彭震才进来,他坐到白医生之前坐的位置上,伸出手来抓起我的手。这两天输液体,我的手背上青紫了一大片,他给我慢慢的揉,然后谨慎的问我,“你能跟我说说你在那病房里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我一下子就想抽回手。
彭震抓住,将我突然捏成拳头的手指一根根的拉开,舒展,“别怕,我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可我还是浑身紧绷,一个字都不肯说。
彭震盯着我的手,心里黯然,他对我在精神病院里那间病房的情况一无所知。让许竖去调过摄像记录,这样地方一般都是有监控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自始至终都没有我在里面。
我不说,他就什么都不知道。
彭震沉默了好久,才重新打起精神来看我,“我给你准备了一个轮椅,下午推你出去见见太阳好不好?天天这么躺着,不利于身体恢复。”
我只是点头,根本没有意见。
下午的时候,他真的弄了轮椅来,将我抱到轮椅上。
怕我的腿出去受凉,他甚至半跪在我前面用毯子把我的腿裹起来,就是打了石膏的地方,也细心的裹住。
门头骤然有嘈杂声。
没等彭震站起身,就有人进来了。
打头的是中年女性我并没有见过,她身边的年轻女人,我是认识的,是季贺同的妹妹,季婕。
彭震还是保持着半跪着的姿势,扭头看过去,叫了声,“妈。”
原来走在最前头的这位保养得宜的女士,是彭震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