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出击的杨寄军队很快在雍州外遭遇了北燕骑兵。步兵新近操练的阵型和远逊于北燕的骑兵合在一起,勉强打赢了一仗。双方损失都很惨重。
不过杨寄毕竟是赢的方面,不仅把胡骑赶跑了,而且俘获了一些骑兵、战马,还有大量的“生口”。
生口安置到城里的几座空庙里,挤挤挨挨地分了粥,个个吃得唏哩呼噜的,连谢都不及说。而战俘就没那么幸运了,被脱掉外头甲胄胖揍了一顿,个个打得鼻青脸肿。
“打死算了!”
杨寄在外城郭的墙角下看这群被打得只能喘气儿的北燕士兵,摆了摆手道:“别打了,不嫌累么?”
“不嫌累!”愤怒的北府军全都是怒冲冲的,“恨不得睡他们的皮,吃他们的肉!”然后乱哄哄叫喊着,要求把战俘杀掉,用人头祭祀自家兄弟。杨寄看着那几十个面如死灰、蜷缩在地的北燕骑兵,问道:“你们降不降?若肯投降,我给你们一条活路。”
这些胡人,论外貌,和中原汉人差异也并不大,无非个子高些,鼻梁高些,皮肤白些,脸也扁些。他们沉默了半日不肯开口,只等杨寄的刀锋顶到其中一个的脖子上了,那个才“哇啦哇啦”叫唤起来,大家突然明白过来,他们不说话,只是因为语言不通。
好在后头一个俘虏会说汉语,看耳朵上挂着的金珰和衣领上用的貂皮,大约也是个小军官,他四声不谐地说:“杀吧!北燕的男人,不跪着活!”
“哟呵!”杨寄对他挑挑眉,把刀尖顶过去,又指了指外头的那些“生口”,“敢情你们吃人肉把脑子也吃傻了?这会儿还想和我讲条件?不跪着活,就跪着死吧。”
他转脸吩咐手下:“我们粮食也不足了,干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明儿把这几十个洗剥干净,不好吃的头颅祭祀亡去的弟兄们,好吃的心肝脏腑和身上的肉,全数煮一锅,两千个人,估计每人也能分一杯羹呢。大家尝尝鲜。——那个谁,”他指着北燕那个小军官:“你跟你们的人说一声,也死个明白。”
不管是俘虏还是北府军,无一不是喉头上下滑动,满脸惧色,目送着表情轻松的杨寄离开了关俘虏的铁笼子。
唐二跟过去低声问:“真吃啊?”
杨寄面不改色,凑过去说:“你看,咱原本在家吃猪肉、鸡肉、鸭肉,到了这里吃牛肉、羊肉、狍子肉,偏偏就没尝过人肉,对吧?”
唐二一脸要作呕的表情,连连摇头:“将军,我这两天肠胃不大好,想点清爽没油脂的东西吃。”
“哦!”杨寄夸张地点了点头,“那么我叫人把手脚啥的、全是骨头连着筋的部分单独给你送过来啃啃。烧成酱香味儿,或者醋溜味儿,如何?”
“不用了不用了!”唐二双手乱摇,“千万别麻烦!我吃点麦饼就够了。”逃也似的离开了。
吃人这码子事儿,别说唐二,北府军这帮家伙都没体验过,也不想体验。他们看见几十个北燕战俘关在铁笼子里,想想明日这几十个人被大卸八块一锅煮了的模样,个个都犯恶心,这会儿连瞧也不愿意瞧,彼此说着:“快着离远些……明日若是将军逼着我们都要吃肉,不想着他们人的模样,而想着锅里是猪是羊,可能还咽得下去些。”
但是,轮不到杨寄逼他们吃人肉了,晚上铁笼子没有锁好,而看守的士兵喝醉了酒,睡得人事不知。这帮被俘的北燕兵,穿着单薄的衣衫,赤手空拳地沿着外墙根儿逃离了。
第二天早晨,杨寄面色不善,大家都是大气都不敢出。但他只是站在城门口遥遥地张望了一下薄薄雪地上的脚印,冷笑了两声,便扭头回了军营。
看守俘虏的士卒吓坏了,早早跪在地上磕头请罪。杨寄折过一根树枝,照那几个人胳膊腿上抽了几下,骂着问:“眼睛都瞎掉了?这么大个人依次跑了,一点都不知道?”
隔着厚厚的棉衣,树枝抽简直不是个事儿,他们小心翼翼道:“还不是昨晚上将军宽厚,赐下了酒,我们没当心喝高了……”
“嘿!合着还怪我?!”杨寄气不打一处来,但也就雷声大雨点小,骂了几句,威胁了几句“回去再收拾你们”这类的话,也就过去了。
唐二、严阿句跟着他,问道:“将军,俘虏逃了,就怕万一回去把我们这里的情况报告给他们主子,这要来一波人多的,我们要人没人,要粮没粮,就危险了!”
杨寄瞥眼看看两人,笑道:“能耐了啊?!跟我说起兵法来一套一套的,要不你来指挥?”他伸手解着盔甲,愤慨地甩到一边,而换上柔软舒适的棉袍子,气呼呼说:“我是谁?我杨寄一个打六千都打过!叫北燕的王八蛋过来!来得越多越好!哼!正手痒痒呢!”
入了晚,天上一直在飘雪。
他瞟了瞟雍州城外黑漆漆的旷野,对守城的士兵吩咐了两句,又对其他人道:“吃饱饭,不许灌马尿了。脱了盔甲好好睡一觉。明儿去找狗_日的北燕人打一仗。不过,耳朵要灵醒着,听见号声,便是北燕人来了。”他又指点着:“风灯点好别熄灭,让贼囚的北燕人知道我们这里守着城呢。”不光要求点灯,还一定要按他的方式挂灯,大家只觉得主将性格比往常别扭,但也没敢多话。
他到了城角他居住的下处,棉袍外裹着的狐裘斗篷上已经凝了一层细小的雪珠,他抖了抖斗篷,骂骂咧咧的:“娘的!这鬼地方,都二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