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道知胸口起伏着,冷笑着:“杨寄,你不要得寸进尺。沈沅起先该是谁的,你我心里都有数。她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了,我也没怎么样她。但是孙妃这里,你过分了!”
杨寄一梗脖子:“没错,你是派了人来下定过,但是我和沈沅青梅竹马,打小儿就认识,算是谁在前面排队?又是谁插队了?这话不谈了。我又没闯你老婆的卧房,就那喊两嗓子算我错了好了。你说吧,你想怎么办?杀我?就为我喊了两声?”他挑着眉,个子比皇甫道知还高,颇有点睥睨的姿态。
皇甫道知心道:我总有一天要杀掉你!嘴里只是笑意融融说:“这当然是小事,只是上下尊卑也是不容忽略的。这样,你给孙侧妃磕两个头,逗她不哭了,也就算了。”
杨寄毫不犹豫,对着遮着面孔抽抽噎噎的孙侧妃,“扑通”跪下去,连磕了三个响头:“侧妃娘娘,我就是个地痞混混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当遇见条狗,朝你裙子上撒了泡尿,你能跟狗计较还是怎么的?若是狗咬你一口,你怎么的也不能咬还回去吧?”
围着的众人一愣,然后一阵“吭哧吭哧”憋笑的声音。皇甫道知笑不出来,嘴唇抽了抽,道:“孙妃还在哭呢。”
挡着脸的孙侧妃,哭得越发欢了。她养的那条小叭儿狗,扭着屁股从屋里的屏风后头出来,想看看热闹。杨寄看着狗,心想反正脸皮已经没了,还怕更丢脸点吗?嬉笑着说:“是不是孙妃娘娘笑了就可以?”
皇甫道知冷冰冰点点头。
杨寄冲着那条狗龇牙笑笑,恭恭敬敬对狗做了个揖,喊道:“阿父,您今日啃了几根骨头?”
大家忍得好苦,肚子都快抽筋了。终于,有个解救众生的小丫鬟撑不住“噗嗤”笑开了,这笑会传染,憋笑的人再也憋不住了,紧跟着前俯后仰笑成一片。孙侧妃本有意憋着笑,好狠狠作弄一下杨寄,没料想杨寄这不要脸的东西实在敢于自诬,加之她周围这一片笑声,人是容易受共鸣影响的,她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杨寄起身,拍拍膝盖上的灰,征询地望着皇甫道知:“大王,这算可以了?”
皇甫道知又好气又好笑,只能点头道:“既然侧妃笑了,这事就算了。”他说完,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掩饰心里的失望。而杨寄更笑道:“大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今儿大家开心,干脆笑个够。”他对着狗又叫了声“阿父,儿告退”,转脸对一旁的孙侧妃喊:“阿母,儿走了。”
大家呆着,看看地上的叭儿狗,再看看掩着半边脸的孙侧妃,想着“阿父”和“阿母”,这一联想完,比刚刚还要吃不消,连皇甫道知都禁不住把嘴里的茶喷了一地。唯有气急败坏的孙侧妃丢了扇子破口大骂:“杨寄你这个不要脸的王八羔子!……”
“阿圆……”杨寄看了看沈沅,她在一旁看他做戏,又想哭,又想笑,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又看了看皇甫道知,皇甫道知拿手绢掩了掩嘴角,恢复了冷冰冰的模样:“虽然沈娘子并没有写卖身契给孤,但是王府用人,算是妇差,国法里任用妇人为役,也不是没有先例。你争也没有用,散了吧。”
杨寄身子一挺,似乎又要说什么。沈沅对他急切地摇头,示意他不要莽撞。杨寄见皇甫道知一个眼风过来,又是转身离开,王府的护卫们层层地拦阻着他和沈沅。杨寄胆子虽大,还没有莽撞到不知死活的地步,情知皇甫道知有话,只能私下里说,气得喘了一口,跺着脚跟上了他的步子。
离开孙妃等王府妻妾的院落好远,皇甫道知才停下步子,他的影子被墙头上挂着的羊角明灯拉得老长。他身边俱是他亲信的护卫,瞪圆眼睛盯着杨寄。
杨寄气哼哼道:“大王,我不要这个六品的职位,我也不想升官发财,你对我有气,我明白,但我和沈沅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俩一马,让我滚回秣陵当小老百姓可好?”
皇甫道知横眉看着他:“杨寄,一个蓬门女子而已,孤不至于如此放不下。但是你呢?”
“我放不下!”
皇甫道知略微露了点笑意,似乎在颔首,又似乎不是:“果然不能以己度人。只是你可知道关心则乱,沈娘子会坏你的志向?”
杨寄笑道:“大王多虑了。我一个赌棍混混儿而已,志向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其他便没有什么了。这次取胜,也不过是运气好,不是我志向高。要让我再选一次,给我再大的官儿,我也不愿意被抽丁抽到沙场上去。”
皇甫道知亦笑道:“可惜,如今功成,想要身退,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那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杨寄有些急,可是看着皇甫道知笃定,他咬着牙,决定不能输了架势,赌棍嘛,输光了裤子也要像富豪!他做出一副散漫的样子,歪着脖子,撇着嘴,抖着腿,全然不靠谱的模样,“你开价码好了。别拐弯抹角的,我一个粗人,听不懂的。”
“好。你是爽快人,我也喜欢爽快人。”皇甫道知点点头,逼视着杨寄,“我就跟你直接地说:你效忠我,为我荡平四方,为我除掉异己。我自然把你当自己人,也自然许你和沈沅的美满姻缘。”
“否则——”
“杨寄,你那么聪明,何必还要我白眉赤眼儿地说出来。”皇甫道知看着杨寄剑拔弩张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拿住了杨寄的软肋,“沈沅在我这里,我自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