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合姐姐,姜合姐姐,方才那位姑娘是谁啊?”鸿泥院的偏房廊庑处,丫鬟姜合被另一名丫鬟半路喊住问道。
“我也未曾见过,据说是食美楼来的厨娘。”
“厨,厨娘..”问话的丫鬟拉着姜合的袖摆,语气急急道:“厨娘怎会进府里来,为何还进了咱们的厢房?”
“是五少爷召她进来的,内情我也不知晓,”姜合端着茶水步伐不停道:“那位姑娘衣裳被雨雪打湿了,进厢房换身衣裙。”
“五少爷召她进..进府,进府是做甚?”丫鬟更为激动了,连连拦住她追问道。
“哎呀,画春,你问这么多干嘛啊,”姜合不耐烦地娇声怪责:“我这正忙着端茶去伺候客人呢,你别拦我路啊。”
“抱歉抱歉,”画春手一颤赶紧放开姜合的袖摆,惶惶不安地嗫嚅:“我,我是有些好奇罢了。”姜合没多功夫跟她计较,端了热茶疾步往主屋走去。
*
五少爷从外边接了个姑娘回来,尽管事情做得隐蔽,由外房老何偷偷着从后门带回来的,但消息很快传得通府皆知。
他娘三夫人知道这信儿时,惊得差点喷了嘴里的茶,丫鬟又禀告说:“下人们传的风风雨雨,还说带回了鸿泥院,在四小姐那儿拿了衣裙穿。”
“反了他的天了!”周三夫人素手一拍桌案,起身就往外间走:“越发不像样子,以往胡闹也就罢了,眼下老爷就要回来了,竟敢还将外边的阿猫阿狗往府里带,走,去鸿泥院,我倒要看看,是哪里来的狐媚子!”
丫鬟们连忙拥簇而上递手炉披风,一行人随行前往五少爷的院子。周三夫人虽来势汹汹,然事不凑巧,她到了鸿泥院时夏豆早不在此处。
“娘,你都听了些什么风言风语,咱府里的下人如今竟嘴碎成这个样子,还有没有人管管了,”周彦之放了茶杯朝他娘气呼呼道。
周三夫人面色有些尴尬,爷们的事她向来就管不大住,这回也是听说儿子带回个野女人,气急之下才赶着来兴师问罪。
“彦之,娘,娘这不是担心你么,你年纪小心思浅,是不知晓外边那些狐媚子的道行,你看看你爹,这会回来传来信件说,又带了个...”
周三夫人说到心伤处便是泫然欲泣,边捏着手帕沾泪边哽咽道:“你切莫别学了你爹的样子,看中什么姑娘你跟娘说,只要是正经人家的,娘都去下聘礼帮你娶回来,独独不可往外边带女人进府。”
“对了,前些日子,钱家夫人带了她家几位小姐来府里,我看着都还不错,你年纪不小了,早些年随着你闹腾,如今再不娶亲,你爹非怪罪我不可,”周三夫人话锋一转,又念叨起周彦之成家的事来。
“别别别,您这又是说到哪里去了,”周彦之却是最听不得他娘说什么娶亲之事,“你不是也说爹快回来了么,各项琐事还不得靠娘你去张罗,你就别花心思替我操些闲心了”。
“那谁寻我有事,要紧的很,我出去看看,”周彦之说罢脚底一抹油就开溜,周三夫人在身后急急道:“你看你这孩子,一说正事就要走,你去打听打听,你同年的别家公子哥儿们,哪个不是早成家了...”
周彦之头也没回就往外边跑,这冰雪天去别处玩也无趣,思来想去还是找那野丫头,逗弄她一番还能找点乐子。
*
“糖葫芦,这个好吃,你尝尝,还有这个,”男娃娃对着桌上几样点心不住献宝,夏豆将这些金乳酥啊玉露团饼啊一一尝过,也赞不绝口:“好吃好吃,小少爷你家厨娘的手艺真棒呀。”
“嘻,”云阳倒有些羞赧了,“还不错啦,你爱吃就好。”
两人吃吃喝喝一阵后,一旁伺候的丫鬟面色便有些不对,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夏豆看在眼里,不由收了手脚,最后还是云阳自己晓事,拍拍小手道:“好啦,糖葫芦,咱们不能吃太多点心,待会儿得吃夕食了。”
忽然他又像是想起什么大事似的惊叹,“哎呀,糖葫芦,我要带你去见我祖母,告诉她你才是上回救我的人,四姐姐那个丫头,才不是劳什子恩人。”
云阳话一说出口,远近两位丫鬟皆惊诧地抬头看向夏豆。夏豆正眨巴眨巴眼睛作无知状,云阳又接着说:“我还有好多话想同你讲,上回在寺庙里,我原本是认出的你的,但你走的太急啦,我都追不上你。”
这回真是摸不着头脑了,“哪次庙里?难道你去过宝福庙?”
“唔,就是那座寺庙嘛,我和六姐姐溜出去玩儿,你还买了糖葫芦那次,”他说着又低头认错:“好吧,其实是因为,我许久没有见你,你又生了些变化,我才一时没认出你来。”
“不过后头你来救我时,我一眼就认出你啦,”云阳说着摇摇她手道:“你可不能生我的气,后来你又不见了,我还托祁哥哥找你...”
“慢着慢着,”夏豆一时没听懂他说的话,“你是说,慧音寺那次,也就是,我救了你那次?我先在买糖葫芦的时候,你没有认出我?”
“呜,也不是没有认出来,”云阳不好意思道:“是我还没来得及喊你,你却先走了。”
“可是,”夏豆一时有些发懵,喃喃道:“我们,我们先前就认识?”
“咦?糖葫芦,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云阳惊奇道:“难道你忘了?在安姑姑院里呀。”
云阳说着偷偷觑了那两位丫鬟一眼,又凑近夏豆的耳畔,以手做掩护说悄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