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出了君老爷被自家儿子的护卫扛走、君少爷又被华徵嫆一脚踢出了门后的事情,往后的几天华徵嫆都过得挺安宁。
没人来照顾她的生意,她也没出门去招惹别人。
董妈妈有事要离开一阵子,落香坊便交给了絮姐一手打理。絮姐一向是对华徵嫆极为关照的,华徵嫆得以先在屋子里闭门修整几日,顺便磨炼琴技。
琴这东西,自打坐吃山空的娘亲不得已把家里的东西一一当掉后,她就再也没碰过。依稀只记得那时候娘还年轻,整日憔悴哀怨的过着却也不愿听了旁人的话,抛下她去改嫁。娘亲教她弹一个音,她就像模像样的弹一个音,谈的很准。但当要把一首曲子连起来的时候,娘亲却总是皱着眉批评她,“不是这样的,嫆儿,娘教了多少遍了,你怎么还是这样弹?”
时至今日,不属于她的手指触碰上久违的琴弦之时,触碰出的音律竟还原了当年她那般作风。
或是轻松欢愉,或是优雅平静,或是慷慨激昂,她弹出的曲调,总无法描绘出悲伤低沉的意境。哪怕原曲再为悲怆,在她指尖流露出的也只会是带着一丝随时可将悲情抛之脑后的洒脱。叙述悲伤不是为了告诉人她有多难过,而是在告诉自己,悲伤之后也得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有时候华徵嫆觉得,她的琴声都比她本人要乐观洒脱多了。
时而悠扬、时而婉转的琴声总会引得自门外路过的人停下来赏析一会儿。不认识的会问一问里边是哪位姑娘,认识的则多半惊叹,徵嫆姑娘的曲风怎么与从前差异如此之大?
只有华徵嫆,一个人在屋子里越弹越烦躁越弹越无奈。
差太多了。
比起娘亲当年的琴技,她差的太多了。
从洒脱到杂乱,她终于放下了琴,看着自己白嫩的手指发起呆。
这时敲门声响起,她站起了身子去开了门。
“谁啊?”
话音落下便见到鹿儿小小的身子戳在门口,下巴上还带着暗红色的痂。华徵嫆有些惊讶,“鹿儿,你不是回家看家人了吗?”
鹿儿笑了笑,却笑得挺苦,“回去的时候,我娘她……已经走了。家里的草屋被舅妈霸占了,我……没地方去了!”丁点大的丫头话说到一半就已经忍不住哭了起来,说到最后更是满脸泪水。但落香坊是个人来人往的地儿,她虽哭得止不住但也知道规矩,只能捂着嘴蹲在地上掉泪。
华徵嫆看得心疼,把她搀进了屋,扶到床上坐下,抱着她安慰:“鹿儿,别怕,徵嫆姐姐还在,姐姐会照顾你的,你别太伤心,慢点哭啊小心呛到了。”
这时候劝人别哭一点用都没有。
鹿儿着实哭了好半晌才把眼泪流尽,打着嗝抱歉的看着华徵嫆:“姐姐,对不起……鹿儿把你的衣服打湿了,鹿儿一会儿帮你洗。”
“没事,不哭了就好。”华徵嫆揉了揉她的头,过去桌上拿了一盘米糕给她,“听说你家离这不近,赶路回来没吃东西吧?来先吃几口垫垫肚子。”
鹿儿感激的看着她,拿起了一块米糕放在嘴前,扁了扁嘴,竟然又要哭。
虽然从小到大就习惯了听娘亲哭,可她也没把这当乐趣啊。于是见着鹿儿眼眶又开始湿漉,华徵嫆使劲儿抹了两把她的眼角,板起脸警告:“行了行了,别哭了,赶紧吃吧,再哭姐姐可要嫌烦撵人了啊!”
鹿儿一噎,果然把泪水挤了回去,张开小嘴啃起米糕来。
华徵嫆算是松了口气。
“对了……姐姐,那日之后我便赶着回家了,还没来得及与你说声谢。”啃完一块米糕后,鹿儿忽然开口说,“若不是你让福管家给了我双倍的药钱我娘可能就无处葬身了……”
华徵嫆没听懂,“什么双倍的药钱?福管家又是哪位?”
鹿儿眨了眨通红的眼,“怎么,姐姐不知道吗?”
华徵嫆茫然的摇头。
鹿儿忙道:“就是……因为君少爷不学无术,脾气又不好,经常在外面惹是生非,仗着自己的权势伤过不少人。偏生君少爷的舅舅是管着这地儿的云王,要顾及云来的治安,罚了君少爷几次也没用,干脆就放了话出来,若是君少爷伤了谁,可直接去云王府领医药费。”
华徵嫆听后心里暗暗惊讶,但没怎么表现出来。
鹿儿却只是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云王说了这话后,君少爷也没少惹事过,但大家都不敢蹬云王府的门,所以事情还是没什么变化。而后紧接着君老爷就也放出了同样的话,君少爷伤了人,就去君府的福管家那里拿药钱。毕竟君老爷是营商的,也不好被儿子弄的名声太坏,有几个人这么寻思着就蹬了门去领,还真就领到了。往后百姓们往后只要谁磕了碰了就都会去说是君少爷做的,而后领笔钱了事。”
“磕了碰了就去领钱?”华徵嫆咋舌,“那君家不成冤大头了?全城的药费都被他们承包了?”
鹿儿撇嘴:“若是这样,那也算君少爷给君家积了点德,总好过现在这样。”
“现在哪样?”华徵嫆问。
鹿儿道:“打从知道了有人去冒领药钱后,君少爷就花了一大翻功夫,把所有冒领的人都揪了出来,找人挨个打了一顿,领的越多的,下手就越重!”
“……”
还真是一点都不浪费药钱。
但他也是够无聊的。
鹿儿说完叹了口气。华徵嫆倒是想起了挑起这个话题的原因。
“你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