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翼话语低柔带了深深愧疚,容澜却莫名想着那日太后说的话。
“翼儿他从小恪守己任,冷淡寡情,桩桩件件只以守护大周为第一要义……”
“……他是皇帝……你与他除了君臣,注定不会有任何结果……”
想着想着容澜猛一甩头,觉得自己大概是头晕得太厉害,才会想这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他定定虚浮的脚跟接上重翼的话:“只要你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我辛苦一点无所谓。”
重翼闻言看向容澜的目光紧收:“澜儿,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何对我废后一事如此在意执着?”
容澜不露痕迹避开重翼的注视,他不想再骗重翼,可他能怎么说呢?说我其实是在和你玩游戏?
容澜心中冷呵,嘴里振振有词转移话题:“北厥想中秋动手,我猜你是打算出其不意增加胜算的,那发兵的时间只能更早,前后不过就这一两个月,我再苦也苦不了多久了,你不用担心我。那个,关于‘兵法武器’的策书部分,我晚上约,正好你的大将军也进京了,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重翼眼里灼热的期盼被容澜一段话吹凉,“澜儿,我答应你的事定会做到,你再等等,就快了。”
容澜得了重翼的答复并没显得多高兴,“恩”了一声,转身就走。
重翼扬声吩咐:“张德,送容尚书出宫。”
“是,皇上!猓张德甩着浮尘迎上容澜,“容大人这边请!”
两人转过宫殿一角,张德慌张扶住容澜:“容大人!您日日这样不行啊!皇上迟早会知道的!杂家这条小命不值钱,但大人是国之栋梁,您若真为皇上着想,该图个长久啊!”
容澜把身体倚在张德身上,闭了闭眼抵御阵阵眩晕,淡声轻笑:“我长久不了。”
张德急道:“那您就更不能瞒着皇上了!”
自从听闻容澜被太后请去一次,重翼每次都派张德送容澜出宫,而容澜早朝至少行两次跪礼,进宫议事动辄站上个把时辰,每每忍到出宫都是体力透支的极限,这一来二去,张德简直日日都在提心吊胆皇帝在意的尚书大人会倒在自己手里,自己小命不保。
这靠在他身上的人根本没什么重量,纸片儿似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跑。
容澜靠着张德休息了一阵,恢复点力气,缓缓站直身体,“德公公也听见了,这马上就要打仗,等熬过这最忙的一阵我会告诉皇上的。”
张德闻言便不再劝,之前尚书大人死守着皇上时他就深知,这不是能被人劝动的主儿,更明白容澜的意思,这种时候还是少让皇上分心的好。
容澜一路脚步虚浮,一出宫门,抬眼就见到容烜还有弥儿在等他,发冷的身体不由就暖了几分。
接弟弟回府,听闻容尚书被皇上召走,又赶来这里。
弥儿嘛!她央求着容烜带上她,此刻远远瞧见容澜身影,一溜烟跑到跟前挤眉弄眼。
容澜头晕眼花,看得不明所以,直到容烜将他抱上马车,端来餐前喝的药才有点明白味儿来,想想刚才弥儿那张可爱的脸就跟得了面抽筋一样,感叹,这年头,谁也不容易啊!
他张口老老实实就着容烜的手把药喝下,他实在没有力气再挣扎,微微侧了身躺倒:“大哥,我晚上约了兵部的李咏客,你帮我跟他说一声,明日再谈吧。我困了,到家也别叫我,我想多睡会儿。”
一连一月不知休息和睡觉是何物的弟弟今日终于说自己困了,容烜听得高兴又揪心,将窝在身侧的人轻轻搂在身前躺平:“好,大哥不叫你,让你多睡会儿。”
容澜没有回声,已然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