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带着跟班王涛慢慢下了马车,她的脚用力在地上踩了踩,发现只要不使劲奔跑,还是可以慢慢走的,只不过腹部有伤不太稳当,所以只能靠在王涛身上慢慢走。
赶车的马夫很认真负责,只见他穿着一身厚厚的棉袄,大声说道:“姑娘,您这是要去哪?”
“我就随便转转,你不用管我!”
“这可不行,我们这车上都有规章制度的,您是贵客,想去哪都行,但是您得告诉我去哪,去多长时间,我好保证您的安全。要不然,您回来找不到车子,这岂不是麻烦?”这个马夫看上去三十来岁,胡子拉碴,就是个平平凡凡的马夫,说话却有条有理,让蔷薇想不出话来反驳,于是她只好说:“我就是在这边转转,顺便向你家主人道谢,用不了一个时辰!”
“那好,那好!”一听到家主人这个词,马夫立刻眉飞色舞起来:“我家主人那可是文曲下凡,智勇双全,您若是经常听话本评书的,一准就知道他的故事,我可跟您说啊,这可都是真的,我亲眼见过的!”他眼见蔷薇有些不耐烦的样子,立刻刹住话题:“这车是甲八号车,您回来的时候就找甲八车,一准没错!”
蔷薇看了看马车,这车是双马拉动的,竟然有四个轮子,外面是用上好的木头制作的,有些地方还包了牛皮,装饰着金丝花纹,又用笔写了个大大的“八”字,倒是颇为好认。于是她点点头:“好,知道了!”
“王涛,我靠在你身上走,不过我不在乎这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你别想多了!”蔷薇说着,毫不犹豫地把身子靠在王涛身上。
“好,好。”王涛似乎是怕了蔷薇,什么都不敢多说,只是一味的叫好。
这是个很大的队伍,他们所在的马车只是其中之一,不管是前面还是后面都有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长队伍,蔷薇数了数,怕不得有三五千人。
“王涛,这队伍有多少人?怎么一眼都看不到头?”
“大姐,我专门打听了一下,这队伍有六千多人,四千多士子,两千多要跟着柳状元去夷洲开荒的工匠,还有一些想要去投机的商人,队伍里面怕不是有上千辆马车,咱们的甲开头的马车是最新的四轮马车,做起来轻便又稳当,是柳状元专门给你这伤员病号抽出来的——就为这,有个叫周珺的小子还老不开心呢!”
“哦!”蔷薇听了之后没有说话,根据王涛的话,自己的确是欠了这柳状元一大笔人情,这可不妙。
欠钱好还,欠人情可就不好换了。
不过蔷薇从来都不是忧心忡忡的性子,她想了想,没想到好法子,自言自语道“虱子多了不愁,债多了不痒,欠都欠了,索性再找这柳状元借上几百两银子,也好安排月季的妹妹”!
他们一起慢慢走着,蔷薇本来长得就像个假小子,眼下头发又没长起来,所以没人看出她是个女人来,车队里的人都忙着谈论自己的事情,没有人去关注她。
蔷薇凑到两个生员打扮的人身边,打算听听他们谈话。这生员老爷在乡村也是了不得的人物,可是在这车队里却比比皆是,蔷薇觉得,她扔一块石头能打中三个人,其中就得有两个是生员,而剩下的那个八成也是认字的!
前面有两个生员坐在一辆马车上大声对话,这车子是两轮的,显然就不如他们的高级了。
两个生员一高一矮,高的一把长髯,看上去已经四十多岁了,他指手画脚,唾沫横飞地大声嚷嚷着,好像生怕别人听不见他的话:“要说这柳松江就是有办法!给皇爷上了上中下三策,皇爷总得采纳一个!不管皇爷采纳哪一个,柳公都是稳赚不赔的!”
蔷薇听得迷糊,不由得问问他:“他怎么一会柳松江,一会柳公,难不成这个柳先生有好几个名字?”
王涛以手加额,一副无奈的样子:“大姐,这是尊称,尊称!用地名称呼人可是极大的尊敬,你知道万历朝的张居正吗?”
“不知道!”蔷薇理所当然地回答。
“那——”王涛突然不知如何是好,他想了一想,只好说:“你也该学习学习了,柳状元****开讲习班,讲的是那大同之道,我听了觉得很好,绝对大有前途,日后必然超过王余姚的!你要是不嫌弃我本事低,我可以给你讲讲四书五经,帮你学认字,不过再多就不行了,我也是初学乍练。”说到后来他的神色有些落寞,显然,若是没有遭逢变故,他眼下应该是在自己家中学习什么“四书五经”,而不是跟着蔷薇出生入死,千里追敌。
不过蔷薇不喜欢学习,她觉得一把匕首比什么都有用,所以她小声说:“不用,我有匕首,遇到敌人不必你那劳什子四书五经强得多?你打架的时候还能把孔子叫出来给你打架?”
王涛张口结舌,显然他从来没想过“把孔子叫出来打架”这种事情,“你!你!”他指着蔷薇说了好几个你,却始终想不出如何回答,只好垂头丧气地说:“可是柳状元说了,知识就是力量,这也是咱们比蛮夷优秀的地方!”
“没事,我觉得当蛮夷挺好的,至少你们都打不过我!”说着,蔷薇扭过脸去,继续听两人对话。
这回是矮个说话了,他说话声音也很大:“兄弟你说得很好!这夷洲啊可是好地方,能开出千万亩的良田来,咱们不用全开出来,只要五年开出几百万亩来,这就是够几百万人吃用啊!你想想,咱们要是从大陆移民个几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