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前的乐神殿里。
长琴身着银白色战袍,长身立于桌前。左边凰青在磨墨,右边凤芷递笔,长琴画完了最后一笔人鸟和鸣图,大手一挥将毛笔扔在地上,眼中狠戾尽起。
他望着窗外依然霞云遍布的天宫,昔日人潮涌动载歌载舞的盛世,此刻却是死一般的平静,就仿佛暗潮隐藏在平静的湖水下,一触即发。
“也罢,既然你们不曾降福祉于你们创造的天地,那么我们只好各尽其主了。”
长琴的神情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润如玉,冰冷肃杀的气息萦绕在他周身。他大步跨出乐神殿,身后凰青和凤芷皆是满脸担忧,跪下来目送他。
尤蒙特帝皇和他的妻子神女潼恩的战争就这样开始了。所有的仙尊神祗都想不通为何两个始祖会突然反目,他们甚至来不及讨论和阻止这场战争就被迫选择了阵营,前一刻还相约饮酒对诗的仙尊,下一刻便提剑相向。
几万年来一直相安无事的大荒陷入了史无前例的混乱,仙界天兵天马死伤无数,凡界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凰青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对着满园的蔷薇花发呆。自从那日长琴给她取名为凰青以后,她便仔细地在园子里种满了蔷薇花,长琴每日坐在蔷薇花旁抚琴,她便坐在秋千上看他。
后来凤芷也化为了人形,凤芷性喜玩闹,总是央求长琴带她去外面玩。长琴自是每次出去都要带着凰青,只是凰青不喜人群,也不知怎的一与陌生人对视就心慌,于是几次下来,她便再也不想随着长琴和凰青出去了,只是满园的蔷薇花被她照料地愈发繁盛。
那是一个星光灿烂的夜晚,凤芷和凰青坐在屋顶上,对着广袤的夜空细数从神鸟到化为人形,此间经历的种种。
凤芷托腮凝望着一个不知名的点,像是自言自语般:“我以前听五神山上的师傅说过,我们神兽能化为人形其实不是偶然的,而是我们本来没有心,后来在外界事物耳濡目染的感化下,渐渐长成了一颗能跳动的心,有了这颗心,方才能化为人形。凰青,你在化为人形时可曾感受到心跳动?”
凰青摇了摇头,她只记得当时看到长琴向她走来,对她伸出手,那一刻她的脑中空白一片,眼中再也看不到任何其他的人,耳中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大殿上所有的人都不复存在,而她只是望着他。
凤芷咯咯笑道:“你这傻子,定是没有注意到自己长了颗心,我当时可是真真切切感受到心跳动了。”她微笑着望着夜空,眼里发出了神圣的光芒,“我看到那人站在光明处,就觉得我这一生便要随着他的脚步追寻那光明,虽然这么说很煽情,可当时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
凰青呆住了,她不是不知道她说的是谁,只是没想到这些话会被她亲口说出来。那一刻她的眼中刮起了湿润的风暴。
少女提起心心念念的人,总会滔滔不绝,幸福而甜蜜:“我希望能与他游遍千山万水,抛开一切世俗杂念,不去在意我是谁,他是谁,只是在最普通的人群中追寻最朴素的生活。你能明白么,凰青。这便是我这一生的梦想。”
凰青的眼眶在黑夜中湿润了,她何尝不明白,只是她心中枷锁甚是坚固,有些与生俱来的东西,身份,地位,使命,就像难以逾越的鸿沟,隐藏在她的骨子里,ròu_tǐ里,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让她连想都不敢想。她多么羡慕凤芷,那么义无反顾的勇气,从一开始她就输了。
凤芷的梦想终究停止于那场神族大战,纵使她心中如何不去在意长琴是谁,她尽可以将他当作心爱的男子,她的眼睛只为他停留。可是当真正的神族大战爆发时,她又不得不承认此刻的长琴作为乐神,他是整个大荒的乐神,是关乎神女潼恩的神系氏族是否会胜利的战神,是所有与他荣辱共存的将士心中尊崇的统领,是将生命寄托在他身上的子民的希望,也是凰青心中唯一的主子。
却唯独不是她一个人的长琴。
或许在这个时刻凰青的心中是坦然平和的吧,凤芷想。
神族大战在进行到如火如荼的时候,整个大荒在这场战争的摧残下犹如暴风雨中的弱花,眼看着就要彻底凋零了。若不是没有参与战争的两个始祖女娲和夜维的善后和补漏,恐怕大荒早就不复存在。
几个始祖创造的世界真的要毁于一旦么?长琴不是没有担忧过,这也是他只有一次五十根琴弦齐奏的原因。
可是始祖尤蒙特帝皇和神女潼恩显然对自己创造的世界无丝毫怜悯之心,他们没有任何停止大战的倾向。
长琴自从知晓魔琴的威力后,他便觉得自己是有能力结束这场战争的,只是战争的结束若要以大荒的毁灭为代价,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这样做。他觉得尤蒙特大帝似乎也明白这点,所以才不会忌惮他的威力。只是就算他如今不去结束战争,大荒依然会在这无休无止的战斗中走向灭亡,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他进退两难之时,一个扭转局面的机会摆在了他的面前。
那是一个普通的午后,长琴正在书房里看战略图,突然凰青慌忙跑进来凑近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你说的可是事实?”长琴猛地站了起来,激动地看着凰青。
凰青被这样激烈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低下头:“他就候在外面的大殿里。”
“速去将他请进来。”长琴的整个身子都在轻微颤抖,“不,我亲自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