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夫。”穆清开口,那人转眼看穆清一眼,然后无话退进了屋里。
心下皱眉,穆清知道这次回来的人定然是碰上什么事儿了,可是是什么呢?
思索间前院跑来的孩子已经到了眼前,“先生,这是祖父让我拿过来的书。”来的孩子约莫四五岁,奶气都没消板板整整的小大人似的说话。
穆清接过书,“谢谢文钦。”
“先生不客气。”小孩儿说完,板板整整一躬身,然后退出去。
目送小孩儿出了院子,穆清转身,看一眼给茶壶里换热水的人,却是没等到任何言语,于是也没有追问,只是接过递上来的茶水低头抿了一口,水温刚好。
默默端着茶杯一气儿喝光,身边人伸手又要倒水,穆清没有再伸杯子过去,只转身坐在凳上,宽大的袖筒在空中划了好大一个弧度险些要带起桌上的水杯,穆清不甚习惯的掖好袖管,拧眉看已经开始拾掇收拾房间的人。
“野夫”穆清开口,等了片刻不见回话,“这次出去还顺利么?”
“嗯。”被穆清唤作野夫的人回了个单字,手里的动作不停,丈余身量的男子,这会儿手持抹布,就着先前穆清洗手的水正洗抹布擦窗棱子,其动作之娴熟不亚于正院里的洒扫婆子。
“那就好。”穆清垂下眼睛没有追问,两年的朝夕相对足够让两个陌生人变成不用言语也能心意相通的地步,但凡野夫不跟她说的,也就是他认为她没必要知道的,既然是他这么觉得的,那她也就不问了。
于是有那么片刻的时间屋里就谁都没有说话,穆清安静坐着,有些发愣的看着站着头顶都要超过窗户沿的人洗洗擦擦,末了还将里间她早上换下来的衣服叠放好。
一个大男人在叠自己穿过的衣服的时候穆清终于是想起来要过去自己动手了,而且也是不好意思的狠了,这倒不是因为她的衣服被男人看走了摸着了,而是在这个屋里她依旧是个被伺候的让她不好意思,况且人家是刚出了远门的,一回来就伺候她吃饭穿衣的也着实不像个样子。
除却了最初的不习惯,她早就适应了所有的东西须得自己干了,而且没有不忿也没有旁的情绪,只是觉得自己该是要拾掇好自己的生活的,毕竟再没有可使唤的人了,再者她也不是个使唤人的境地了。
然,三岁被钦定为太子妃,宫里专人教习长大,后虽未成为太子妃却是成了先皇宠妃,从一开始生活琐事都离她远的不能再远,她甚至连嘴都不用张就有人知道她要什么,骤然要自己打理生活,逃过了生死,逃过了皇帝的人竟然是手足无措的。
而身边跟着的也是个粗的不能再粗的大男人,偶尔在这样沉闷的时日里穆清想起最初两个人左右支绌吃夹生的米将屋子过得一片狼藉被张大人看见人家目瞪口呆的样子还能乐起来。
其余的事情先不说,吃饭洗衣过活的这些事她终究是熬过来了,再不用谁伺候也能做的很好,只是这会儿正将踏脚擦过第二遍的人慢慢竟是成了过生活的好手。
穆清觉得过活琐事她自己已经处理的很好,可是那只是她自己觉得而已,诚然,现在的她比之久远之前的她自是不必说,且其余事情纷杂需要费心的地方太多,她终是在这些琐事上上心的少了些,而且也是有了些穿衣吃饭关乎生死无须讲究太多的念头,故而在屋里就有些个日子能过下去就好的想法。
遂屋子里男人不在的话,五六日不洒扫也是常有的,熬一锅粥吃三餐也是常有的,旁的地方用的心力太多了,自己身上就总是不那么关注,吃一口穿一件这些事,只有穆清自己认为她现在已经干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