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山林本就终年不见天日,入夜时,这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在森林的中央地区,无数枯瘦的树干扭曲纠缠在一起,就像地狱里相互拥抱取暖的恶鬼,拥挤而诡异。这里简直像是一座迷宫,树与树之间的间隙勉强能让人通过,但并没有人敢涉足此地,不仅仅是畏惧这里错综复杂的环境,还因为这里是各种毒物的天堂。无人知晓这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毒花毒草肆无忌惮地生长着,也没有人知道在你忽略的角落里有什么样的毒虫在伺机而动,这里是被世界遗忘的恶土,是那些最凶狠捕食者也不敢靠近的禁地。
然而在今夜,仿佛弥漫了几个世纪的黑暗中陡然亮起了一道白光,一闪即逝,却让这片死寂之地瑟瑟发抖。
火琼,火家的六长老,一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恶魔,此刻正在步步后退,脸上惊恐的表情像是一个被吓到的孩子。
“不可能!”她的叫喊有些嘶哑,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惊恐,“你才二十岁,不可能有这种实力!”
她的脖颈处有一道细长的刀疤,这是之前那道白光留下来的,猩红的血液在夜幕的掩盖下不断流出,缓缓渗入了她的衣领。她手中执着一根木杖,上面刻画着数不尽的诡异符文,看起来像是一件法器,但断裂的杖首说明它已经是一件废物了。火琼的脚步踉跄,籍着林间毒物散发出的幽光,一边后退,一边紧盯着朝自己走来的身影。
若不是手中的刀刃散发着森寒的幽光,一身黑衣的阴主能够很轻易地融入进这里的环境。相对于火琼凌乱的脚步来说,他的逼近就显得很从容不迫了。他慢慢前行着,脸上的笑意被隐藏得很好:“火长老说笑了,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多的不可能。”
匆忙捏了几个法诀扔向他,被对方轻易化解,火琼的脸色更加难看。她冷哼一声:“肯定是你们阴家哪个老不死的把功力借给你了吧?不然的话,就凭你,来十个也不可能伤到我分毫。”
或许是因为已经胜券在握,阴主的脾气好得不得了。他微微一笑,说道:“您说是就是吧。”
偷偷地,脚下步法一变,火琼一下子从阴主面前消失了,只有地上的些许血迹证明她刚才的存在。眼看自己的任务目标消失不见了,阴主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他停下脚步,闭上眼睛仔细聆听了一下,嘴角露出了微笑,睁开眼睛,继续向前走去。
这时,火琼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了过来:“小子,再怎么说本座也是火家的人,就算要处置也是火家来人才对,你们阴家为什么要插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阴主丝毫不动怒,依旧淡笑着说道:“阴火两家乃是联盟,本来就同是一体。更何况你伤天害理无恶不作,人人得而诛之,怎么能说是多管闲事呢?”
“哼!”火琼现在很是恼怒,但却偏偏拿阴主没有什么办法,“你就得意吧!本座不和你玩了,等本座养好了伤再来找你算账!”
闻言阴主不禁哈哈大笑:“火长老说笑了,此处乃是自然天成的一处绝地,你既在此地布下绝阵,那么我们两个就注定只能有一个活着走出去了。”
火琼不禁狠狠地咬了咬牙,一腔邪火无处发泄。之前她见是阴主来追杀她还颇有些心喜,丝毫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的她在这里布下大阵妄图将这个阴家的主事人一举消灭,却没想到对方实力竟如此强劲,自己居然不是对手,如此一来,真算得上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不过她也没有完全放弃希望,虽然有些轻视对方,但生性谨慎多疑的她在布阵的时候在这里留下了许多后手,输赢还未可知呢。
林间突然有簌簌的声音响起,阴主仔细一听,似乎是大量飞虫振翅发出的声响。他脸上微微变色,左手捏起剑诀,心中默念起了咒语。
虽然周围漆黑一片,但林间毒物身上的磷光能够提供一些微弱的光亮。借着这些微不足道的光芒,阴主依稀看见了一片细小的飞虫像雾气般涌了过来,那阵势让人毛骨悚然。
左手狠狠一挥,一道耀眼的红光亮起,炽热的火焰在空中凝成一只火鸟,展翅迎向虫群。虫群顿起骚乱,前进的阵列一滞,立马就要分散逃开,但阴主出手极快,虫群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火鸟就像传说中的赤鸾一样,在青黑色的风烟里肆虐,翻转飞舞间流泻出罕世的华丽,只是煞风景地散发出了一些烧焦的味道。
火琼的第一波攻势被轻易化解,但她不为所动,冷哼一声,启动了自己第二手准备。
只见地上的泥土不正常地鼓了起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一样。阴主一个纵身跃到了树上,脸上表情平静,默默地看着火琼又出什么幺蛾子。
只见一些白森森的东西从地上鼓起的土包里钻了出来,阴主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人的颅骨。
阴主顿时色变。这倒不是因为他害怕,而是他认出了那些颅骨的来源。看那么小的尺寸,应该是小孩子的。
随后这些骸骨慢慢全部钻出,果然证实了他的猜测。一具具娇小的骷髅在下面磕磕绊绊地晃荡,身上还带着新鲜的泥土,若是不计较它们吓人的模样,活生生就是一群在玩泥巴的孩子。
这些骷髅的眼眶里黑乎乎的,大张着嘴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无意识地四处游荡。这些骷髅有大有小,看身形的话,最大的也不过是四五岁的样子,最小的甚至只是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