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仑放下茶杯,好整以暇地坐好。
“我恐同。”
他无比认真地回。
“哦。”冷小台应。
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两人默契地避开这个话题。
“到底都怎么回事?”冷小台开口。
闵仑不紧不慢地滤掉茶渣,抿了口茶,“‘垃圾场’不止一座。”
那座岛是闵家的手笔。以闵家千百年积累下的家底,建两座为自己藏污纳垢的法外之地也不是难事。他们将被视为‘垃圾’的人类囚困在那块与世隔绝的孤岛上,秉承‘废物利用’的绿色理念将‘垃圾’变为他们肆意研究的实验废料。随着堆积的废料越来越多,也算出来了一两个精品。比如那个堪称艺术品的影子怪,比如那个孩子。
从岛上领来的那个孩子,连闵仑也不知道叫什么,尽管他代替冷小台与闵仑相处了七年,对自己的名字他也是只字未提。闵仑只知道最初在实验室见到他时,资料上的编号是a037,冷小台还是想叫他‘闵奂’,想了想,说,那就简称是小a吧。
小a的出现对闵仑来说是个惊喜。
闵仑很小的时候便知道,所谓的锁灵笼并非是怕炼婴的灵魂散开,而是要把他的弟弟像家禽一般养起来,直到族里那几个老家伙将吞噬人灵研究明白,赏味期限也就到了。
冷小台十二那年,闵仑十七。年纪尚轻的他已经是可以在家族里指手画脚的少主了。他知道闵家想找一个人有多简单,所以逃不是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一个替代品。找一个几乎一样的,至少要让那几个老家伙有食欲的,再赌上自己在家族里不容忽视的身份,闵仑有信心让他的弟弟过上和闵家再无干系的人生。——这么想着,小a出现了。
严格来讲,小a不是被找到的,而是在无数个不堪忍受剥灵痛苦的实验废料中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他的灵魂被挖去了一块,是被制作出来的替身。
闵仑对冷小台说,想找个像你一样先天灵魂不全的人太难了,你前世一定死的很惨。冷小台摇头,说他不记得了,他说,被你后天强行挖去灵魂的一定更惨。
去掉灵魂的一块是件特别艰难的作业,抽丝一般剥离,裂骨一样割锯,剧痛中的抽搐和溢出嘴角的呕吐物,砰,魂飞魄散,小a也是如此。
闵仑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将手中表格上的a037划去,他笔杆娴熟漂亮地在指间一转,示意‘下一个’。
一个中年谢了顶的男人被两个工作人员架进了真空无菌的高压舱室,他已不再被当做人了,强撑文明的遮羞布是多余的,他浑身赤/裸,肤表被涂上一层固灵的浆液,摇晃着油腻的身体,丑陋地哭叫着。
闵仑嫌弃地皱眉,心想这次肯定也不成,但他没有就此放这人一条生路,而是想草草了结,把这具垃圾和倒在旁边的那堆摞在一起。毕竟今天是星期二,如果能赶上这周的垃圾回收日就好了。
正这么想着,舱室里突然传出一声惨叫。
闵仑闻声看去,见其中一个工作人员正发狠地咬住了另一个人员的喉咙。谢顶男人挣脱了禁锢,惊恐万分地从高压舱室冲出来,哪料他刚跑出来,就被门口的守卫开枪爆了头颅。
然而枪声并没有停止,那个守卫像是患了失心疯一样,丧心病狂地对实验室里其他不明状况的人员进行扫射。
闵仑坐在弹雨中,自始至终没有眨眼,他眼底里有毫不掩饰的兴奋,死死地盯着‘垃圾’堆里那具延伸出一片黑影的尸体。
枪声停了,那个杀了所有人的守卫将最后一发子弹留给了自己。临死前,他疯狂地摇着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不受控制的手缓缓抬起。子弹的高速烧得他太阳穴冒着股焦糊味,子弹在脑仁里一番旋转后,巨大的劲力在钻出时掀飞了他的半个后脑。
脱落的人脑啪嗒砸在地上,守卫脚下的黑影渐渐收了回去。大片黑影聚成了一个清瘦的人影,那个本已弃置垃圾堆里的少年缓缓站在了起来。
闵仑的钢笔在a037上画了一个圆,平淡道,“你怎么不杀我?我会阻止你逃走的。”
少年平静地走出舱室,就像他刚刚被带进来时一样平静,“我不想逃走。”
“哦?”闵仑抬头。
“杀你需要时间。”少年在闵仑身前停下,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他指着脚边的尸块,道,“不然赶不上今天的回收时间了。”
闵仑看了看少年缺了一块的影子,又抬眼看到少年那张与弟弟七分相似的面孔,笑了,他反手将自己的风衣披在了赤/裸的少年身上,“我会来接你的。”
——自这天起,闵仑手里有了底牌。
“不过你溺水确实不在我的计划中。”闵仑道,“我是想偷偷掉包的,把你护出山外后,我再找高祖爷爷摊牌。”
“我知道。”冷小台接话,“那天算我命大,被冲到下游去了。我醒来以后就想,去他妈的,虐待儿童,老子不要回去了。我就往山外跑了。”
闵仑了然,“我也是被闵家的眼线告知的,你还活着就好。这些年我也只敢给你送过两次钱,虽然知道你会过得苦,但总比跟这个肮脏家族沾上关系好。我不让他们去找你,自己也不敢打扰你。我在宗祠里立了闵奂的牌子,就是希望你继续原本的生活。你现在一定有了新的名字吧?”
“嗯!”冷小台点头,“叫冷小台,自己起的!”
“哦...”闵仑把茶杯送到嘴边,突然一滞,“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