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如同一把把无形的利刃在奔袭的大军脸上。茫茫的雪原上,一眼望去除了皑皑白雪随着山峦起伏而仪态万千,便再无半点新鲜的颜色。
这一千精骑出大营已经三天了,从朔县到达与突利约定的地点,以现在的行进速度,尚需两天的时间。
却不是罗彦有意拖延。委实这大雪茫茫,有时候连方向都不好找。要不是随行还带着司南,大家早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加上一路走来这积雪越发深厚,很多地方都要没过半个马腿。以是他们这些骑兵速度也下降了不少。
看着前边不是白茫茫的雪便是黑沉沉的天,周虎吐口吐沫,骂咧咧地说道:“狗屁的风吹草低见牛羊。这群番子也是胡吹大气不害臊,就这么大雪,草木能长起来都算不错了。我生平第一次见这么大雪,嗨,还真是够冷的。”
“将军不也说了么,什么东西到了他们文人嘴里都能变一番模样。也唯有他们这些读书人才能辨别得了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杨豹笑着,将罗彦前几天走在路上给他们讲的段子随口说了出来,以印证这句话确实是骗人的。
大笑两声,陈彪将马匹轻拍一下赶上前头三人:“你们两个都说错了。其实最重要的还是眼见为实。要是如今不来这一遭,恐怕今生听人说起北地寒苦,也不过是调侃人家撒尿要不要带棍子。”
听了陈彪的话,罗彦一笑,回头问道:“那你说说,如今你撒尿要不要带棍子呢?”
“那还用说,肯定要带啊。不然他的裤子怎么可能是干的。”
一句简短的荤话,让四人齐声大笑起来。
“话说,这回咱们接突利回去。要是接下来的大战中将那颉利也逮了会来,咱们是不是在突厥人心里就成凶神恶煞了?”
“你这一说,我还真的想知道。据传当年尉迟将军几次将突厥给打回去,在突厥人心里他就是我大唐军中之神。要是我们将这两个可汗一接一捉,悉数带了回去,突厥人会不会见了咱们就要吓得尿裤子。”
罗彦听着这几个家伙毫无节操的幻想,笑了笑,制止道:“行了行了,我看你们几个是长的不美,想得挺美。也不想想颉利那厮身边有多少精兵护卫。再说了,我等这次将突利带回去,还不知道接下里的战争会被怎样安排。大帅毕竟也要注意这功劳的均衡,不可能什么好事情都让我们给占了。真要那样,恐怕往后我们就成折冲府怨忿的对象了。”
“将军说的是。不过,万一到时候颉利自己送上门来,我等岂不是要拱手让人?”
“没睡醒赶紧补觉去,越说越离谱了。”罗彦笑骂一声,随后抬抬下巴:“他要真是送上门来,不收拾掉他我就是傻子。”
罗彦这神逆转让几人一声大笑。
桑干河从河北绵延到山西,如今罗彦他们的位置刚好过了桑干河。再往北走约摸百里,便可以到达与突利约定好的地方——一处古长城的缺口。数百年前的铁壁如今也有些颓废。甚至有很大一部分还在突厥境内。
突利选择的地点是距离云州最近的一处地方,但也是他和颉利地盘的交界之处。
双方在此汇合,可谓是极度凶险。但只要是能够成功将突利带进大唐境内,即便是颉利想要追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五天时间,是突利能够掩饰他这大动作的最长时间。要是再久了,便会被颉利的人马赶上。到时候结果如何,就不是他们能够预料到的了。正是有这样的限制,罗彦一路行来虽未星夜兼程,但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终于在第五天晌午的时候,一千人马赶到了那处缺口。
原本以为这距离更近一些的突利会比他们更早到。谁想到朝着缺口往北看去,连个鬼影都没有看到。
这下子可是让大军一阵失望。兴冲冲地赶来,谁想到对方还没有到来呢。
“将军,不会是突利诓咱们吧。要不,咱们过去看看?”周虎几人抱着一脸期待,想让罗彦带着他们越过城墙。
想了想,罗彦摆摆手:“下令众军扎营,就地埋锅造饭。咱们赶了半天的路,弟兄们也都饿了。不论怎么说,这突利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来的。我等且先保存好体力,不论稍后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力气去应对。此外,派出五队斥候,以此进突厥五十里查探情况,但有动静,立刻上报。”
跟原来料想的不一样,罗彦也不能太过冒进。毕竟这个时候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天,突利携家带口的,走路慢也是情有可原。当然了,也不排除突利的人马被颉利发现,双方纠缠不休以致于拖延的行程的。
听了罗彦的布置,三人也知道这不是能冒进的时候,向罗彦一拱手,便下去操办这些事情了。只留下罗彦一个人,冲着那一望无边的雪原发呆。
其实罗彦心里也很着急。突利投唐是件大好事,要是顺利的话,不仅能够大大削弱颉利的势力,还能动摇某些突厥贵族的心态。再加上带来的这些人做向导,大军深入突厥腹地的时候就容易多了。这样一来,此次征伐必然能尽全功。
这事儿既然交到自己的手里,罗彦自然不想有什么闪失。正是因为心中的那份焦急,罗彦第一次往外头撒出五队斥候。要知道,之前他最多也就扔出去两队斥候探路,这都算奢侈的了。
也正是因为心中的这份焦急,火头军做了这五天来的第一顿肉饭,罗彦吃的时候却味同嚼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