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李世民的心里是极度不爽的。
任谁被自己的属下当着自己的面,在众人面前批评一番,心里都不好受。李世民不是圣人,更做不到唾面自干,如果今天不能把这件事给处理了,他估计午饭都不想吃。
阴沉着脸,走进学舍。身后是一群文武大臣。
即便这里头有很多当初都是非常反对李世民纵囚的,可是如今罗彦当着李世民这样大肆批驳,他们也只能做出无能为力的表情。
一切,都需要罗彦自己来争取了。
朝臣们已经想到,今后罗彦只怕又要有一段幽居在家的日子了。
李世民走到前头坐下,这才对着罗彦说道:“这件事情已经有了定论,你这般妄言,难道不知道非议朝政也是会被治罪的么?”声音有些清冷,很明显地让罗彦知道,此时李世民是生气了。
朝着李世民一拜,罗彦压根没有思索:“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陛下虽然圣明,但是也难免有思虑不周之时。正所谓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我等今日之言,岂不是后世之师也。”
罗彦回答的倒是恭谨,只是李世民心头依旧存着一口恶气,如果不能将罗彦说的心服口服,他还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哼,那么,之前你说我是买名,不知你还有什么话讲。背后非议朕,难道你不知道,这也是不敬之罪么?”
说到这里李世民心里是着实有些气恼。手底下臣子这么多,从来没有一个这样说他坏话的。
“那么,不知陛下纵囚是到底为何呢?”
罗彦并没有被李世民的恐吓吓到,反而是一脸严肃,对着李世民问道。
被问到痒处,李世民自然是非常得意。在他看来,自己纵囚这件事情,绝对值得那些起居郎大写特写一番。“自然是去年冬天,朕视察天牢,有感于罪犯们哀嚎凄婉,所以放他们回乡与亲人团聚。”
各种有几个官员适时地站出来吹捧:“陛下勤政爱民,上体天心,乃是我大唐百姓之福。”
被这么夸赞,李世民顿时有点熏陶在其中,得意地看看众人,表情里似乎满是“来夸我啊”的炫耀。
李世民如何自得,罗彦压根不会管。只见他笑了笑,对着李世民说道:“据说,去年大雪的时候,城中压塌了数百间民房,不知道陛下可曾见过,那无家可归的仓皇?不知陛下可见过,那天寒地冻的无情?不知陛下可见过,那被压在房梁下的哀嚎?”
李世民顿时脸色有些发青,他知道罗彦说什么了。
而罗彦也确实如他所想,继续说着:“君子远庖厨,何也?爱见其生而不爱见其死。然脍炙当前,谁又曾停杯投箸?”说到这里,很多人都已经色变,这不就是再说大家都是伪善么?
当然了,罗彦也不会傻到揪着这样的儒学问题继续深究。而是朝着李世民说道:“陛下之纵囚,不过是听一家之哀嚎,,可是陛下可曾听到过万民之哭?民尚不富,陛下所为,皆是小恩小惠。一乡绅士,岁给乡民一文,便是大善。一州首富,岁给乡民一文,不过卖名尔。况自贞观元年以来,三改律例,判死者已是死有余辜,如何当得陛下之重恩?”
李世民哑口无言。
原本还有些愤怒,而被那些官员略微夸赞便觉得自己已经是万世美誉的他,此时也觉得有些汗涔涔的。
“世间与罗彦所见略同者不知凡几,而今陛下不知者,不过是上疏不能奏达,劝谏不能入耳。煌煌功绩,当是万民赞颂,而非陛下自封。若是如此,不妨想想前朝独夫。”
听完了这些话,李世民再也坐不住了。慌忙站起来,对着起居郎说了一句:“今日罗彦所言,给我一字不漏记下来。往后若是我还有这样的毛病,你等务必记得提醒于我。”
说完之后,回过头来跟罗彦说道:“今天要不是你批评我,只怕我还要洋洋得意下去。你的罪责,便就此抹去。只是,你不妨猜猜,那些囚犯到时候会不会守信到来?”
李世民似乎是想要赌一赌,不过罗彦面无表情地告诉他:“我大唐律法虽然不甚严苛,但是包庇与隐匿死囚依旧是重罪。那些囚犯不论是出于信义,还是惧怕律令,到时候都会如约而至。只是希望,陛下那个时候不要觉得这是自己的恩德所至。该处以死刑便处以死刑,而且此事当靳石以记之,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罗彦这样的肯定,李世民顿时觉得有些挫败感。所以也只能无奈地说道:“既然咱们所见略同,原本还想与你打赌,那也便作罢了。你说的事情,我记下了。到时候再说吧。”
略微有些失望地看着罗彦,李世民微微轻叹一声,示意罗彦过来,这才继续问道:“来到这里数月,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若是可以,朕还是希望你能够回到朝堂。”
罗彦可是被李世民的这个提议给吓了一跳,不想这位还是那么不死心。当下立刻拒绝道:“老师临死之前要罗彦将他毕生所学传承下去,罗彦也想过,以罗彦自己的本事,也不过是救一时之急。不如就此投身训诂,倒是也能够教授出一些栋梁之材。那样的话,罗彦就上不愧陛下,下不负师恩了。”
见罗彦还是这样混不吝,李世民也是无可奈何了。
点点头,叹了口气,这才继续问道:“那么依你之见,国子学还需要些什么呢?”
说到这里,姚思廉和一干夫子都有些着急了。这个问题原本应该是李世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