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熙吾没有说话,望着兰溪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兰溪便知,她是猜对了。
果然如此。兰溪不由嗤笑了一声,他必然以为兰滟与她是姐妹,所以,兰滟出事必然是意外,所以,本就心中有了阴影,再出了这么一桩事,就深信不疑了。这才认命,决意与她退婚。
说来也怪她,之前觉得无论是兰滟,还是沈燕疏,都是她们女子之间的事,她能解决,便无需他来烦心。却不想,就因着这个,反倒酿出了事端。这个时候,兰溪除了苦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耿熙吾见她这般神情,便也隐约猜出了这当中的周折。只是,思及兰滟的事不是意外,而是蓄意所为,他神色蓦地一凝,如同阿卿所言,若是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旁人设好的局呢?一环扣一环,就是为了让他相信,为了让兰家相信,他身带煞气,冲撞与他结亲的人家,然后让他们主动退婚,搅黄了这桩亲事呢?
耿熙吾目光一沉,“阿卿,我先回去了。”
兰溪点点头,没有拦他,因为这会儿跟早前已是全然不同,她不怕他一去就不再回头,也不怕这一转身便是诀别,更因为她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这一刻,兰溪的心,很安。哪怕还是不知前路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亦不知他们能不能顺利过了这一关。但又有什么关系呢?最坏的结果,便是他不娶,她不嫁,就这般咫尺天涯的过一生罢了,她又何惧?
耿熙吾一回了府,便立刻交代了下去,将这几日兰府发生的意外,桩桩件件的都要调查清楚。他手下的人可不只是沈氏以为的几个会些拳脚的护卫而已,只要是布的局,那便必然会留下痕迹,有痕迹,就不怕查不出。
果然,才到了第二日下晌,听了长风的回话,耿熙吾的脸色就彻底沉了下来,一用力,握在手中的一个茶盏直接碎成了粉末。
难怪兰溪早前要觉得沈氏的棋风一会儿好,一会儿臭了,原来,那下棋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最开始兰溪在锦绣庄外险些被花盆砸到,小丫鬟滚下石阶,兰二老爷弄脏了衣服,这几桩是沈氏的手笔,她也正如兰溪所想一般,想先暂停几日,待得耿家上门纳征之后再又继续,却不想,这当中几日沈燕疏却觉得是个机会,所以接二连三又安排了几出相似的戏码,虽说棋风有些臭,但却歪打正着,让兰溪一时觉得沈氏愈发让人摸不透,兰溪这心也越是惶惶然起来。
耿熙吾得知这背后的真相,这一会儿真是恨得不行,沈氏、沈七……欺人太甚。
“爷,现在怎么办?”长风将事情查出来,也是气得不行,没成想,将他家爷折腾成这样,竟又是那姓沈的女人布的局。
“这笔账倒是可以放着慢慢算,只是圣上那里……我那日已是说了要退婚,若是圣上同意了才是不好办。”这么一想,耿熙吾更是后悔死了那日的行事,心念一动,身子已从椅子上弹起,想也不想便举步往屋外走。
“爷莫不是此刻就要进宫么?”长风急忙叫道,在他看来,怕是不妥吧?
耿熙吾有些无奈,莫非不过几日,他在旁人眼里便成了这般没有成算的了?“我是想着,这事还是该去与侯爷回禀一声。”哪怕是他最后仍然选择护住沈氏,但该让他知道的,还得让他知晓。
他一个人是无所谓,早已对所谓的父亲没有了期待,可如若日后阿卿进了门,他总要替她多打算些。至少沈氏暗地里的行事,该让靖北侯知道才是。
长风有些惊讶,之后却是笑了,这些日子,好似爷与侯爷父子之间的关系要稍稍和缓了一些,虽然爷自己可能没有发现,他们这些身边亲近的人却是看得分明。不过这样……很好。
不一会儿后,耿熙吾回来了,脸色却有些复杂。长风看得心头一紧,这莫不是没有谈拢么?“爷?”
耿熙吾恍惚着回过神来,脸色有些奇异的复杂,“侯爷……侯爷说他已知道了,还让我不要担心,圣上那里必然不会同意退婚的,还说兰家那边过两日怕是也就能解决了。”
“这么说,侯爷怕是暗自使过力的,属下就说啊,不管怎么说,总是亲父子,侯爷还能当真不管爷么?”
耿熙吾这回却是说不出反驳的话了,他初初听得靖北侯那话时,也是愣了半天的神,甚至到了这会儿,这神也还没彻底回来呢!但听了靖北侯那番话,他也觉得就是长风的那个意思。
“既然这样,那爷就安心等着就是了。”
耿熙吾点头,是啊!也只能等着了。
好在,也并未等多长的时间,不过第二日,圣旨便到了靖北侯府。
自然,这圣旨却不是只送到了靖北侯府,朝阳坊兰府这会儿也正忙着接旨呢!只是与上一回接兰溪赐婚的圣旨不同,这一回,阖府的人心里都有些忐忑,既想着兴许是圣上下旨取消这门婚事了也说不定,但更怕的,却会是下旨降罪的旨意。跪在香案前各自七上八下着,直到听得那旨意时,却是个个心头一突。
圣旨不长,但用字很是考究,兴许是知道这旨意是传给百年世家的兰府的,那位拟旨的翰林便存了些卖弄之意,将那旨意直白了说,便是圣上他老人家不太高兴,他好不容易赐一桩婚事,居然坊间会有那么多不堪的传言,这不是打他的脸吗?再说到耿四郎的八字,那更是无稽之谈,耿家四郎与兰家五姑娘的八字是他专程请了相国寺慈云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