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奇夹起一个肉包,咬了一口,边吃边道:“如今你们东林人已是穷途末路,被阉宦逼得喘不过气来,整个朝局已被魏忠贤一手把持,我想知道你们还有没有勇气与魏阉作对?”
孙越陵皱起眉头,道:“统领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我们再次对魏忠贤发动反击么?以眼下的情况来下,实在不是妥善之法。”
“怎么?你不敢?”张之奇冷哼一声,道,“现今凭你们的力量当然远远不够,但是加上我们,也许整个情况就不同了。”
孙越陵放下筷子,沉思片刻,看着张之奇眼神道:“难道这是国公他老人家的意思?”
张之奇不置可否,油然道:“枉我爹对你如此期许,原来也是胆小怕事之徒。”这话一说,孙越陵更是明白过来,张之奇救他并非是无缘无故,而是奉了他爹张维贤之命,想要拉拢他一道对付魏忠贤。
孙越陵讶道:“恕我直言,魏忠贤全力打压的对象是我们东林,并非是你们勋戚势力,为何你似乎比我还紧张?”
张之奇抬头看着他,一本正经道:“这话你就说错了,你以为魏忠贤要对付的人单单是你们东林吗?现在无论是皇亲贵戚,还是世家官宦,都是他魏阉针对的对象。”顿了顿,续道,“魏阉变着法儿压榨这些世家子弟,无所不用其极,就好比上次,他居然蛊惑天子赏赐京中王公大臣、高官权贵能在皇城骑马之特权,逼迫我们出了很大一笔银子。这还不算完,更为过分的是,他竟然又将这个特权给收了回去,然后再次颁赐,如此反复三次之多,逼我爹缴纳了五万银两之多……是可忍孰不可忍,你说,我们怎会对他没有意见?”
孙越陵听到这里,不禁哑然失笑。魏忠贤蛊惑天启颁布的这个捞钱法门他早有听闻,就连厉若冰也是中了这个大奖,被迫献出了三万两银子。京师之内中了这个奖项的高官权贵不计其数,恐怕只此一项,魏忠贤便讹诈到了上百万两银子,更不用说还有许多其它的法门了。
无怪乎英国公会对魏忠贤恨之入骨,恐怕不仅仅是英国公,许多京师内的王公大臣都对魏忠贤极度反感,可偏又无可奈何。
不过话说回来,孙越陵在经历了诸多事情之后,对眼下魏忠贤的这个举动倒不是全盘反对,最起码这能为国库和内帑增收不少,大大缓解了因农业税、辽饷欠收而导致的困境。
更为深层次的是,他魏忠贤是什么人?放在后世来看,也就是一个逆袭权贵的屌丝而已,代表着的是低下阶层的利益。而皇亲国戚和东林党呢,大多是由富二代和官二代组成,有钱有势,不对他们开刀,难道要魏公公对那些社会底层开刀?
纵然魏忠贤千般罪过,就凭这一点来说,也是一个颇有魄力的人物,起码敢作敢为。
现在魏忠贤的各项举动都触动到了这些高官权贵的利益,他们自然难以忍受,无怪乎要和东林党联合起来,一起反攻魏忠贤。
可他又能说什么呢?平心而论,他是不太反对魏忠贤的这个举动的,没有国哪有家,他心中一直也是抱持着为国效力,为国捐资的想法,否则他当年就不会在成都发动商会为平乱募捐。
商贩们既然靠着国家才大发其财,为何就不能在国家有难时慷慨解囊呢?
所以,对于这些官二代和富二代的一毛不拔,他心中也是十分反感,换作是他执掌朝局,恐怕也要拿这些人来开刀。当然,这只是他心中的一个模糊的概念,还没有具体的成型,毕竟他如今在朝中既没有决定权,又不是东林党的话事人,这些事情还轮不到他来拿主意。
不过,要是有一天他真能执掌朝局,又成为东林党党魁的话,也许真会将魏忠贤的“创举”发扬光大,变本加厉也未可知。当然,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会做的更巧妙,更让人无话可说,最起码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扭转整个东林人陈旧腐朽的观念。
纵然是事不可为,也要争取试上一试,也不枉他来明朝走一遭,否则的话,只是来打打酱油的话,那岂非白来一趟?
张之奇看着他愣愣发呆,皱眉道:“你在想什么呢?我说的话你到底听到了没有?有没有胆子和我们一起扳倒魏忠贤?”
孙越陵霍然回过神来,对他说道:“张统领,非是我不敢对付魏忠贤,他本来就是我们东林人的大敌。我觉得此刻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概因魏阉圣眷正隆,深得皇上宠信,只怕我们双方联手,也斗不倒他。”
张之奇闻言怒喝道:“说来说去,你还是没胆子。哼,枉我爹对你高看一眼,说你是什么东林人中最为聪警隐忍之人,看来他也有看错人的时候。”
“统领切勿动气。”孙越陵连忙说道,“眼下真是时机未到,烦请统领转告国公,只要再过得三年二载,我孙越陵敢以项上人头担保,魏忠贤必倒!”自他来此后,历史总是喜欢捉弄人,从来就没有发生什么大偏差,所以他才觉得还是遵循历史的原有轨迹比较好,等到崇祯上位的那一天,魏忠贤焉能活命?
“三年二载?”张之奇听后更加愤怒了,“你在开什么玩笑?真要等到那一天,恐怕我们早就被魏忠贤盘剥殆尽,驱出朝廷了。”
孙越陵脸色凝重,诚恳说道:“请统领和国公务必要相信我,待得过了几年后,魏忠贤势必骄奢穷欲,惹天下公愤,那时候才是扳倒他的真正时机啊!我们要做的惟有等待和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