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船上远远望去,沿江的村落间还遍布着无数的池塘,一些渔夫驾着小船在池塘中放食喂鱼,除此之外,还能听得见鸡鸣鸭叫之声不绝于耳,恐怕是那些有钱人家圈养的家禽,数量之多,简直让人见之侧目。
船近福州之时,还路过几个大小不一的造船厂,各种形状不一的海船构架印入眼帘,高大的有八、九丈,小的有二、三丈,有福船、海沧船、苍山船、蜈蚣船、赤龙舟等等,枚不胜数,看的他眼花缭乱,惊叹不已。
以他一路南来所见,江南半天边如此之繁华,如此之强盛,如果士绅百姓都能够与大明朝廷同心同德、休戚与共的话,清人想要占据中原,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很快,船只就停靠了在了福州城外河口码头,不用孙越陵费劲,许心素已经命人去雇来马车、挑夫,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孙越陵等人,一行人浩浩荡荡往福建巡抚衙门开去。
沿着茶亭街一路而行,众人更是被两旁繁华盛况给震慑,茶肆、角梳店、乐器坊、酒楼比比皆是,商旅毕集,热闹无比。城外尚且如此,城内的繁华盛况就跟不用说了,从南门兜进城后,孙越陵发现行人接踵,商铺如林,宽阔的大街两旁更是遍植榕树,始知“榕城”之称谓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临近巡抚衙门,孙越陵才命人摆开了官家仪仗,他也早就换好了一身官袍,准备揭见巡抚朱钦相。这个朱钦相亦如江苏巡抚周起元,是个不折不扣的东林党,曾任太仆寺少卿,在京师时,孙越陵还和他有过数面之缘,也算是个老相识了。
只是朱钦相也是和杨涟、左光斗一般的执拗脾气,对阉党痛恨不已,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对叶向高和他的作法很是不满。如今,他居然要和朱钦相同地为官,也不知道他的心中感想如何。
孙越陵早就遣人提前通报,闻得他到来后,朱钦相已经领着巡抚衙门一众大小官员在台阶处等候。
见到朱钦相亲自出迎,孙越陵连忙踏前几步,对着朱钦相俯身施礼,说道:“钦命按察福建副使孙越陵,见过朱中丞。”中丞是当时对一地巡抚的近称,也只有他这般的身份之人才可以如此相称,一般的低级官员,只能喊督抚大人。
朱钦相显然已经忘记了当日在京中的种种不快,呵呵笑道:“孙副使一路辛苦,老夫已经命人前去备好酒席,今日定要为你好好接风洗尘。”
孙越陵直起身来,看着朱钦相神态,似乎根本没有把当日的隔阂放在心上,心中也松了一口气,笑道:“朱中丞万勿客气,下官在大人任下为官,还望多多教诲才是。”
一片笑谈之中,两人联袂入衙。
这晚在巡抚衙门后堂内,朱钦相率着众多官员,亲自款待孙越陵。孙越陵大为感动,想不到朱钦相竟然对他如此在意,按道理他只是一个有司衙门的副使而已,似乎还用不上朱钦相这等地方大员来作陪,就算要陪,随便派一个参政什么的就足矣。
朱钦相如此重视他,让他也高兴不已,酒席之上忍不住便多喝了几杯。如果在任上能够得到巡抚大力支持的话,很多事情办起来便可事半功倍,游刃有余。
但很快,孙越陵就发现了一个微妙之处,在座中人有左参政张汝贞,有福州知府陆文衡,甚至还有福建总兵官俞咨皋,可偏偏没见到他的顶头上司按察使蔡善继。他心中有些诧异,寻着一个机会,对朱钦相有意无意地说道:“中丞大人,未知蔡大人现于何处,下官还得向蔡大人禀到呢!”
朱钦相哈哈一笑,道:“孙副使还惦记着这个事啊!”放下酒杯道,“蔡参政随布政使前往漳泉道处理要务去了,恐怕短时间之内不会回福州。”
孙越陵一阵讶然,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下官说怎么没见着蔡大人。”心中恍然,原来蔡善继是赴外公干去了,并非是刻意避而不见。他早就有所了解,这个蔡善继是福建提刑按察使,同时兼着巡抚衙门右参政的官职,是正三品官员。
漳泉分守道是巡抚衙门下设的临时外派机构,一般由巡抚衙门的左、右参政充当主官,负责两地的钱粮户册等诸多杂事。既然蔡善继跟着福建布政使去了外地,那么他孙越陵该到按察司衙门找谁报到呢?
看他犹豫神色,朱钦相看着他严肃说道:“孙副使,如今巡抚衙门中事情繁杂,蔡参政一直在协助本府处理各地要事,所以按察司衙门事务一直由提刑佥事负责。”顿了顿,续道,“既然朝廷任命你为副使,那么从今日起,按察使司衙门的大小事务,你要给本府一肩承担下来。”
孙越陵一阵惊讶,想不到当地情况竟然是这样,按察使蔡善继并没有履行按察使的职责,而是一直在巡抚衙门里做事,而他这个初来乍到的“二把手”,看样子似乎要被朱钦相赶鸭子上架,成为实权在握的“一把手”了。
这当然是好事,只会对他履行缉私剿寇职责更为有利,不由道:“中丞放心,下官一定竭尽全力,不负大人所望。”
朱钦相含笑点头,算是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
酒过三巡之后,朱钦相环视众人,朗声说道:“诸位,今日此宴,是为孙副使接风洗尘,也是为你我同僚之间难得的一聚。”
众人听他发话,知他有话要说,都慢慢静了下来,听他继续往下说。
朱钦相捋了捋须髯,轻咳一声,道:“本府已经决定让孙副使督掌按察司衙门大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