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实与周起元不合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为了打击已经削职的周起元,李实没少上奏弹劾他。毛一鹭本想直接问这封奏章怎么会落到刘德喜的手上,可是话到嘴边却及时收口。
刘德喜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淡淡道:“这封奏疏本是李实让驿丞署发往内宫的折子,只是机缘巧合之下被我看到。“
毛一鹭不敢再问,心头却涌上了一股寒意。这可是地方上呈往朝廷的折子,刘德喜竟然能够随意拿到,可见厂卫的能量已经达到了何种地步。不由暗自庆幸自己在呈往朝廷的奏疏里面没有非议刘德喜这个钦差大员,否则的话可就大大不妙了。
不过他还是不太明白刘德喜让他看这封折子的用意,于是说道:“请恕下官不太明白公公的意思?”
刘德喜嘿嘿一笑,道:“李实弹劾周起元贪赃枉法,这封折子不日便要发往京师。如今我们不是苦无良策对付东林党么,只要我们在这奏章之上略添一笔,将闹的最凶的周顺昌之名添加其上,如此一来,既可以名正言顺拿人,又可逼李实站明立场,岂不是一箭双雕之计?”
毛一鹭闻言心中一阵忐忑,看来刘德喜是早就打定主意如此施为了,却直到现在才对自己和盘托出,可见他自始至终就没有全然相信自己,否则不会直到现在才对自己说出他的计划。
想了片刻,道:“公公此计好是好,可我们怎好在李实的奏疏里面加入他人姓名?万一被朝廷察觉出来如何是好?”
“这就是咱家为何要劳烦毛中丞了。”刘德喜好整以暇,悠然笑道,“这种事难得到别人,可却难不倒你。中丞大可放心,如今内阁早由厂公所把持,莫说是加个把人的姓名,就是加上个七个八个,内阁也一定照准。如今这只是一个形式而已,没人会真对这封奏章的内容感兴趣。”
毛一鹭仍然有顾虑,道:“可要是等到内阁批复下来,恐怕事情早就有了变化?”
刘德喜冷冷一笑,道:“咱家乃是奉了钦命而来,这等小事何须等到朝廷批复。明日一早你便带人前去锁拿周顺昌,不能再容忍他这样闹将下去了!”
毛一鹭点头道:“好,就按公公说的办。”
……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春天是生机勃发的季节,也是令人神思兴奋的季节,在这样的一个大好时节里,那些书生仕子们本该是呼朋引伴、驾车带从的去郊外踏青游玩,赏花赋诗的,可如今,他们却在东林党人周顺昌的带领之下来到了巡抚衙门外的大街之上,围拢成一团,高声喊着口号,向巡抚衙门里的官差们示威请愿,表达着他们的愤慨。
他们这些人来这里示威请愿已经快有十天之久了,可这许多天以来,巡抚衙门却对他们的诸般行为置若罔闻,不仅没有派人接见他们,更对他们的诸多要求不屑一顾。巡抚衙门的做法彻底激怒了这些年轻的学生们,如果不是有周顺昌拦阻,只怕他们便要冲去衙门找毛一鹭理论一番了。
周顺昌此刻的心情非常不好,官府衙门对他们多日来的请愿行为置之不理让他心中添堵。他当年在朝中好歹也是担任吏部郎中要职,如今落了架的凤凰竟然比鸡都还不如,毛一鹭等人根本就不搭理他,这让他在一干晚生学子面前更是颜面扫地。
于是周顺昌愈加恼怒了,喝骂之声更是陡然提高了数倍,对着官衙大门怒声吼道:“魏忠贤倒行逆施不得人心,毛一鹭助纣为虐天理不容……”他身边的诸多书生们见到他再次发飙,也不甘示弱,纷纷撸起袖子加入骂街行为,用上了各种各样言辞狠毒的骂词,朝着巡抚衙门发动了今日的骂仗攻势。
于是乎,巡抚衙门大门前再次陷入了一片滔滔口水声中,这种情形令无数路过的行人、商贩、游客惊惧不已,纷纷驻足观看瞧热闹,让本来就不甚宽敞的书院巷更是显得拥堵不堪。
就在他们骂累了,停下嘴来开始休息的时候,忽然从衙门之中走出来一队差役,在一名锦衣华服的人带领之下,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快步而来。
周顺昌陡然醒觉过来,连忙整束衣冠,站到了最前面——这还是官衙第一次对他们的行为产生了异动,他当然要郑重对待。
很快,那些差役们便来到了他们面前。周顺昌一看之下,见到这队人的为首之人是锦衣卫当家孙云鹤,心中不由暗自一惊,但表面上仍是一副大义凛然之状,毫无惧意的迎了上去。
锦衣卫又如何,他周顺昌又岂会惧之?去年锦衣缇骑南下逮捕魏大中的时候,他就曾为魏大中饯行,并当着众多缇骑的面大骂魏忠贤,那个时候锦衣缇骑尚不能奈他何,如今群情汹汹之下,他就不信锦衣卫敢对他动手。
差役们往两旁散开,其中一名皂隶戟指喝道:“尔等在官衙前喧哗,辱骂朝廷,扰乱秩序,该当何罪?”
周顺昌踏前一步,大声回应道:“毛一鹭谄媚阉党,是非不分,若不将东林书院解封,我等誓不离开,只会抗争到底!”
“不错,我等誓不离开!”周顺昌身旁的书生们纷纷高声附和起来,叫嚣不止。
孙云鹤看着周顺昌,冷然道:“周顺昌,你煽动学生非法聚集,扰乱官府办差,种种行为已然触犯大明律法,今日便要将你缉拿,治你罪状!”
周顺昌哈哈大笑,道:“我等聚集在此,只为仗义直言,倡导公义,倘若因此被捕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