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越陵并不是不想追击,而是不能追击。
今夜一场硬战,他带来的四千兵力死伤近半,已是疲惫不堪,根本就没有力气继续作战。至于赵率教麾下的关宁军,也在后金围城的十多日苦战中耗尽气力,加之后金部队又是有序撤退,贸然追击的话未必便能讨得了好。
孙越陵环顾左右,见燕南天、邓举都在,唯独方逸尘不见了,不由问道:“方逸尘哪去了?”
身边的人都表示不知,赵率教却说道:“莫非刚才对岳托紧追不舍的就是他?岳托率骑突围后,他竟然抢了一匹战马,孤身一人前去追击了。”
“这个老方……”孙越陵皱起了眉头,岳托跑了就跑了,何必紧追不舍,这也太逞个人英雄主义了,纵然他武艺超凡,但在这乱军之际孤身一人追了上去有能起到什么作用。
赵率教接着说道:“大人远来辛苦,又接连作战,辛苦备至,不如先入城中休息如何?”戚辽已经把孙越陵出征以来的情况都告知于他,所以赵率教才如此说。
孙越陵摇了摇头,道:“虽然敌军不可追击,但我带来的张都督、吴将军正孤军前往右囤卫焚烧敌人粮草,如今豪格既然率兵前去,我们理当派兵前去接应才是。”
左辅道:“大人,不如就让末将率领骑兵前去接应吧,大人自可前去城中歇息。”
孙越陵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跟随本经略一同前去,其余的人,就跟着赵总兵入城。”
赵率教见他竟然亲自前往,劝阻道:“大人,您乃万金之躯,岂可轻易前去冒险,不如就让左辅……”
孙越陵打断他道:“赵总兵毋须再说,张都督、吴将军都是随我一同出征,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我不能不去。”
见他主意已决,赵率教不再相劝,令人牵过一匹好马来让他乘骑。
倒是孙越陵身边的人见惯了他这种身先士卒的作风,个个都争着要与他一起前往。孙越陵最后让亲兵队与他一同前往,并让燕南天随行身侧。
于是,在重重夜幕下,一支近二千人的骑兵队伍再次出发,朝着右囤卫方向疾速而去。
拂晓时分,这支骑兵队伍越过了大凌河,右囤卫就在前方二十里外,远远望去,天边尽头仿佛旭日初升一般,映得一片血红。
燕南天大喜道:“大人,张都督他们得手了。”
孙越陵见到远方的景象后,也是高兴异常,远处的熊熊火光表明张之奇已经得手,成功焚烧了敌人的囤粮所在,那里起码有不下于一百万石粮草,如今将之焚之一炬,对后金的打击不可估量。
只是不知道张之奇、吴文耀他们如何了,是否能够及时逃出,而不是被豪格的骑兵给拦住。
孙越陵举鞭朝着右囤卫方向一指,喝道:“加快速度,务必要找到张都督。”
随着他的令下,骑兵队伍加速前进,朝着右屯卫而去。
整个骑兵队伍再向前推进五里后,眼前的情形更是让所有人吃惊不已。
只见不远处烟尘弥漫,火光滔天,这一场大火燃烧的十分剧烈,起码方圆五里的范围都被大火所吞没。道路上无数后金奴隶和辅兵争先恐后地各自逃命,整个情形混乱不堪。
就在此时,远方浓浓的烟雾中忽然马蹄大作,一支骑兵队伍从中疾速驶出,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而来,起码有七、八百骑。
燕南天一看对方旗帜,喜道:“大人,是吴将军。”
孙越陵也注意到了,这支骑兵打的正是吴文耀的旗号,远远也看见了策马奔驰在最前面的吴文耀。
吴文耀也看清了前来接应的明军,策骑狂奔至孙越陵马畔,对着他拱手说道:“大人,末将等不辱使命,成功将敌人囤积粮草焚烧殆尽。”
孙越陵点头道:“很好,你等大功一件,本经略一定为你等博求朝廷封赏。”却发现张之奇并不在这里,不禁又问,“张都督呢,他为何不在?”
吴文耀神色一黯,叹息:“末将等大功告成,本想撤退之际,发现敌军主帅豪格率领四千精骑前来拦阻,由于敌军人数众多,张都督为了保住我等,只身带着二百骑佯作撤退,将豪格的骑兵吸引过去了。”
孙越陵吃了一惊,道:“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吴文耀一指北面,道:“往大凌河堡去了。”
孙越陵心惊更甚,大凌河堡和小凌河驿如今已被后金占据,后金的主力部队正是往这个方向撤退,张之奇这么做分明就是打算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住其他人。
毫无疑问,张之奇必定陷入敌人重围,难以活着回来。
要不要去救他,这是摆在他面前的一道难题。
不去的话,他的战略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全力应付皇太极便可,在后金断粮的情况下,皇太极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迟早要退兵;若去的话,仅凭他们这里的三千骑,未必便能将张之奇救出,而且一旦陷入敌人围困后,他们的下场都将堪虞。
放弃张之奇,似乎是眼下的唯一的选择。
左辅叹道:“大人,张都督如此作为,分明就是以大局为重,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全部下,这等行为,实在是我大明将士之楷模……”
吴文耀默不作声,燕南天也跟着道:“是啊大人,张都督用心良苦,大人不可辜负他的一番希望……”
孙越陵岂不明白,他们这样说分明就是在委婉地劝自己放弃前去救援,凡事以大局为重。可是,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