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么?城里来了一个商队,专门贩卖些女人用的精巧玩意儿,什么香粉、花露、头油,也不想想,咱们阳城现在是什么状况!流寇三天两头地来捣乱,街面上的铺子都关着门不敢开市,这商队头领是不是脑子不清楚啊?这个时候来咱们这儿卖那些玩意!”
“听说了,听说了!要我说啊,不是他脑子不清楚,是清楚极了!趁着世道不好,接连收购了东边大街一整条铺面儿,将来阳城缓过了气儿来,钱不都被他们赚去?”
“赚什么赚!他们卖的都是女人东西,现在阳城里哪还有女人?不等局势太平,他恐怕就已经亏得裤子都没了!”
“说起这个,我恍惚听闻,那个富户朱廉家的女儿,前儿在出城逃难的道儿上,被流寇掳了!唉!听说是个颜色极好的姑娘……可惜了……”
“可惜个屁!就活该我们穷苦人家的儿女被杀被劫?他朱富户为富不仁,要我说啊,这是活该!我大伯的孙女儿,被海文王的虾兵蟹将夺去当苦力,你怎么不叹一句可惜?”
“行了吧你,两个月前阳城大乱的时候,你没趁火打劫强纳了两个不花钱的妾?还说什么穷苦人家!真正穷苦的是我这种连媳妇都娶不上的老实人!”
“滚,少来装可怜,你坏事做得少了?用不用我把我知道的一件件给你数数?”
……
几个身穿官兵服色的人,聚在一块儿嘻嘻哈哈地聊着天儿。这府衙外头,已许久无人击鼓,阳城太守在海文王攻城之日携带家眷私逃,被赫连郡截住斩于马下。后来海文王逃跑,赫连郡受累遭贬斥,被遣返回玉门关守边,只留下数千兵马守城。而朝廷拨派的新任太守尚未赴任,阳城自此进入了长达五十余天的无主状态。直到前些日子,京城传来旨意,命镇国公世子郑静明带兵接替赫连郡遗留下来的兵马,接管阳城政务及城防,百姓原以为这回有了话事人、主心骨,谁知那郑静明竟连阳城大门都没进,随意指派了个没有官衔在身的闲人来坐守阳城。
几名官兵正聊得来劲儿,忽听有人重重地咳了一声,“大人来了!还不起来迎接?”
回头一瞧,是那衙门师爷领着几个侍卫,拥簇着一个年轻公子,正立在当门处。
“管师爷!这位是……?”几个官兵站了起来,见那年轻公子身穿锦衣,头戴玉冠,一张脸白里发青,看上去似是大病未愈,暗暗猜想这人会不会是郑静明指派来坐守阳城的闲人。
“这位是郑大人!”管师爷介绍道,“如今阳城诸事,皆由郑大人处理,你等一一报上名来,好供大人差遣!”
“管师爷……”那郑大人抬了抬手,打断了管师爷,“我初来乍到,又抱恙在身,进入阳城已十来天了,今日才到衙门来与诸位会面。我非那多礼之人,也不喜欢旁人对我多礼,各位刚才谈得高兴,我瞧着也自欢喜,在我面前,无须拘束。常福!”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应声走到近前,躬身听令:“弟兄们都辛苦了,给弟兄们拿几两银子喝顿花酒,算是我对大伙略尽心意。”
那几个官兵大喜过望,料不到这新来的城守“郑大人”如此会做人情,一面欢天喜地地接了银锭子,一面不住地躬身致谢,“郑大人太客气了……郑大人真是豪爽……能为郑大人效力,我等深感荣幸……郑大人但有差遣,我等无不遵从……”
“你们不必客气,我忝居城守之位,少不得有些公事要麻烦你们。眼下城中情况,管师爷已对我说了,我带着郑家军坐守阳城,料想今后流寇必会有所收敛。近月来阳城受创颇重,如今百业待兴,为重造昔日繁华盛况,还需你们与我同心协力,为百姓……”
“砰”!
他话未说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就传来一片慌乱的叫嚷之声,“海文王余孽又来杀人啦!快逃啊!”
郑大人脸色一变,讶异地看向管师爷。管师爷摇头叹气,适才一脸喜气的官兵们也都苦着脸,一个个慢吞吞地走去兵器房,各取了几张弓箭长刀之类的兵器,朝郑大人拱手道,“大人,我等前去守住衙门各处门口。”
“慢着!”郑大人阻止了他们,“有我带来的郑家军守着城门,又不曾听见传信号角,那些余孽是如何进入城内?”
“大人有所不知,”管师爷叹气道,“海文王的人向来神出鬼没,初次夺取阳城之时,就是从内部攻之,城门各处的防守,根本没见过他们从外头攻城。阳城的城楼、护城河,根本毫无作用。”
“有这等奇事?莫非……城里有什么密道供他们暗中混入不成?”郑大人倒也不傻,立即指出了可疑之处。
“是,大伙也都这么想,可是前头的赫连将军,就差点把整个阳城都翻了个个儿,也没找到那个密道。不知郑大人有何良策?”管师爷这话问得毫不走心,显是对这个郑大人没抱什么希望。
“海文王被俘虏后,还能逃脱,可是也靠着这密道?”郑大人思索着。
此时阳城内四处乱糟糟的,海文王的余党烧杀抢掠无所不作,城中好几个重要的屯粮之处,都被烧个精光。他们出现得太突然,令人措手不及。待郑家军平复了城中之乱时,已是第二天中午。
郑大人一夜未睡,双目赤红。身旁的小厮低声劝道:“主子爷,乱贼已经伏诛,您可不必忧心了,您刚刚大病初愈,别再累坏了身子。”
“伏诛?伏什么诛?百姓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