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雁回转过脸来,颇无辜地看向赫连郡,“这位姑娘是?”
赫连6郡笑道:“恕本侯眼拙,小姐您是?”
郑紫歆不由有些生气。她样貌出众,京城之中谁人不知她是与皇后娘娘并称“京城双姝”的郑家嫡女?再说,她与徐玉钦同座,举止亲昵,就算是不认识她的人,也该猜得到她是徐玉钦的妻子吧?这两人怎么也该称呼她一声“徐夫人”才是,岂有称她“姑娘”、“小姐”之理?
鲁王妃连忙笑道:“叔父在京中时日不长,想是没有见过紫歆。叔父,这位乃是徐大人的夫人,镇国公府的嫡小姐。”
“哦!”赫连郡恍然大悟,那声“哦”的尾音拉得老长,“原来是徐夫人,失敬失敬!徐夫人可曾去过关外?”
去关外做什么?看黄沙么?郑紫歆暗自翻了个白眼,“不曾。”
“那就奇了,那徐夫人是怎么见过轻雪的呢?轻雪乃是本侯在关外所识,与本侯相伴多年,这回初次来到京城。徐夫人没去过关外,自然不可能见过轻雪,总不能因着本侯的轻雪美貌,就一个两个的都来跟她套近乎吧?”
这句话明里是说郑紫歆,暗里却是在提醒徐玉钦、霍志强等人,莫要贸然叫破轻雪就是卫雁,否则,就成了“见其美貌,就想套近乎”的登徒子。
郑紫歆眉眼一肃,立时便欲翻脸。饶是鲁王妃一再笑言“开宴、开宴”,都没能缓解座上尴尬的气氛。
忽然,郑紫歆紧握成拳的手被人轻轻握住。回过头来,见徐玉钦对她温和一笑。他贴近她耳畔,低声道,“你别恼,安南侯在外头久了,不大懂得礼数。他身边的那位,也只是没名分的姬妾而已,犯不着你屈尊降贵同她多言。王爷和王妃在前,我们专心享受夜宴就好。”
声音不大,却足以令在场人听得一清二楚。
座上众人表情都变得玩味起来。徐玉钦这话说的,简直是毫不留情,当面打脸啊!
若是这话是从旁人口中所出,也不如何出奇。可徐玉钦是谁啊?那是出了名的“谦谦君子”啊!要论他这辈子当众挤兑过谁,无非就是宇文睿和他的侧妃莫云意二人,当时徐玉钦也是为给自己的未婚妻卫雁出头,才怒极反击。如今赫连郡跟这轻雪二人,当着他的面给他新婚妻子难堪,也难怪他会如此不留情面。
众人瞧见赫连郡吃瘪,纷纷暗中叫好,脸上强忍着笑意,对徐玉钦愈加钦佩欣赏。
徐公子,好样的!赫连郡这厮着实可恶!就得您这样不惧其威的人出面治一治他才好!
赫连郡不以为意地掏了掏耳朵,对卫雁道,“美人儿,你别怕,那些文人除了嘴皮子利索,搬弄是非,挑拨离间,就再没别的用处。”
鲁王见他越说越不成样子,皱眉道:“赫连!你来迟了,还那么多言?自罚三杯,本王才能放过你!”
鲁王妃也趁机道:“来人,看酒!”说着,拍了拍手掌,厅侧涌出十来名身穿轻纱的舞姬,伴着琴师的琴音,婀娜地舞动起来。
郑紫歆的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落在卫雁面上。这个女人,真的好生面熟。可是又说不出在何处见过。似是一个她极为熟悉的故人。就连声音,也是耳熟至极的。她能肯定,绝不是她错认!
酒过三巡,座中各人不再拘谨,三三两两的低声谈论起来。鲁王亦离了座,走到阶下向各人敬酒。
赫连郡那一席,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前来与他攀谈。他毫不在乎,与卫雁二人不时低声交谈,碰杯对饮。
鲁王走到他身前,笑道:“叔父,你独身多年,身边终于有了这么个红颜知己,若本王没记错,这位就是清音阁的贾掌柜吧?”
赫连郡老神在在地坐在席上,丝毫不觉得鲁王站着他坐着有什么不对。他手里拿着酒盏,笑嘻嘻地道,“乖侄儿,你信息倒灵通。瞧在你表叔本侯面上,记得照顾轻雪生意。不怕告诉你……”
他朝鲁王勾了勾手指,笑得颇为神秘。
鲁王皱了皱眉,最终还是好脾气地俯下身躯,听他在自己耳畔说道,“本侯能兵不血刃地赢取宇文睿,全靠轻雪传出来的情报。”
鲁王眸光一凛,朝卫雁仔细地打量。见她身穿石青色立领偏襟绫袄,每一颗扣子皆为大小相同的圆形玉石,袖口和衣角绣着云纹;宽大的同色裙子,随着她跪坐的姿势,如一朵颜色深重的碗莲般绽放在桌案之后。头上插着几把古朴的银簪子,幽幽泛着冷光。——这哪里像是参加夜宴的打扮?放眼看去,殿中女客哪一个不是金围玉绕、花团锦簇的装扮自己?饶是清雅如姚新月,也绝非随意着装。那身淡蓝色衣裙,乃是专为赴宴而置,仿照着宫中流行的样式,上下遍布着由顶尖的针黹高手细细绣成的银丝缠枝。所戴的晶石头面,就是在宫宴中与那些宫妃相较,也算得上是华贵有余。
再朝那轻雪脸上看去,双眸盈盈有光,璀璨晶亮。鼻子挺翘小巧,亦称得上美好。可那对浓眉,比之男子的也不遑多让,衬在颜色黯淡的脸上,未免太过扎眼。嘴唇上绘有艳色口脂,丰盈得过了头。看来赫连郡在关外太久,对着那些骑马挥鞭的外族女子,审美观已然发生了转变。便是这样一个样貌寻常的女子,也值得他如此大张旗鼓地带到人前?还亲自出面替她拉拢生意?
可转念一想,这轻雪若真有探听情报的本事,就难怪赫连郡这般在意她了。能从疑心颇重的宇文睿手中取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