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本想瞒过孟阁老,不料却仍叫他知晓了,特地找来孟仁川和赫连郡过问此事。
赫连郡以为孟阁老会怒斥孟仁川,出乎意料地,他不但没有喝斥,反而平静地问道,“你们决定怎么办?”
赫连郡不由诧异道:“您老人家早就知道?”
孟阁老点点头,不愿多说,“一旦被揭发,咱们孟家的清名没了不说,你这仕途也就到了头了。”
孟仁川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赫连郡叹息道:“已经准备了那么久,万事俱备,不过差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罢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把那件事提前做了吧!”
孟仁川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之色,“真就这么反了?”
“何来‘反’字一说?咱们乃是顺应天道。”赫连郡眸色沉沉,面上瞧不出一丝波澜,似在说一件十分无关紧要的事般。
孟阁老手支着额头,苍老的面上浮起一抹悲悯之色,“我韬光养晦多年,只不过想保我子孙平安昌顺,如今看来,树欲静而风不止,宇文氏一族总不肯放过我们孟家……仁川,这事,你跟郡儿商量吧,无论你们怎么做,都无需来问我了。”
他缓缓起身,支着手杖慢慢地朝外走。
这个清瘦脆弱的老者,曾用自己的肩膀,担起孟家的百年荣华。赫连郡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某处似被狠狠捶了一下,锐痛不已。
卫雁帮他留住的时间不多,他若不把握住这个机会,别说孟家要因此而覆灭,就连卫雁的这份心意他都对不起。
这般想着,面上的神情更是决绝,他本就是内心坚硬之人,一旦定下目标,绝不退缩,既然早已决定要走这步棋,不过早一步晚一步的区别而已,又有什么可犹豫的?他拍拍孟仁川的肩膀,劝慰般道:“无需多想,即便不是为你这件事,只为了宫中独自奋战的姨母,这件事也得不为之。这些年孟家受的曲解和冷落够多了,我千辛万苦的回来,正是要替你们守住最后的底线。我们不能再退了。”
孟仁川瞧着他,忽地笑了:“赫连郡,你是不是以为,是因我贪墨,所以累孟家至此?”
赫连郡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这有什么?我养兵许多年,用钱的地方多的是,自然也是这般无所不用其极。孰善孰恶谁又说得清?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最后谁胜了谁便是真理。”
孟仁川摇头,面色晦暗不明,“你还是不懂。”
赫连郡只是一笑:“我懂不懂又有什么?我们能赢就行了。”
“万一赢不了呢?我自然希望我们能赢,但我们行动如此仓促,你取得消息的渠道又令人难以放心,说不定这一切都是宇文炜的计策呢?若他就是部署好了一切,等我们自己主动奉上一个可以诛九族的罪名去呢?他扳倒我一个,总比让整个孟家陪葬要好啊……”
赫连郡沉沉一笑:“富贵险中求,不放手搏一搏,谁知胜负谁属呢?”
孟仁川低声叹息:“我不似你这般乐观,那个女人,我信她不过。”
他不信卫雁,赫连郡自然也无法强求,事实上,他对卫雁也曾怀疑过。并且不只怀疑过一两回。他在与她相处的过程中,时刻带着防备之心,但每次她都能妥妥当当地完成他交托的事,除了投靠宇文炜一事,她不曾与他商量过,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可这回她提前将此消息告知,是不是也能说明,她其实从来没有背叛过他呢?
他并没有立场去要求她为他做什么。但她一直默默地在为他考虑……
赫连郡迈出门去的脚步不由沉重了几分,他不愿去思索关于自己跟卫雁之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怕真相一旦揭穿,自己就再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孟仁川伸手扯住了他的手臂,“你有必要知道当年贪墨事件的真相,不是为了养兵,我是为了你娘……”
赫连郡脚步一顿,回过头来。孟仁川脸上闪过一丝哀痛之意,“此事我原不想再提,对你对我,对你外祖父,都无异于再回顾一次那揪心之痛。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我不愿被当成孟家的罪人。当天贪墨的那些银两,都交给了你生父,用来赎回你娘。当时他要的急,朝廷军饷不足,你刚接担子当偏将,你祖父为了替你造势,收买人心,家里的铺子跟田庄都卖了不少,送去了玉门关。你生父这个时候出现,说多年来我们孟家不顾你娘的死活,他这么多年也玩腻了,不如就替孟家结果了她这个不贞之女……我们生怕她性命有损,就答应给他五万两银子,让他还你娘自由……我没办法,才动了那赈灾银子,后来孟家手头松动些了,其实有补偿过那些灾民。但当时许多灾民已搬离了原来的村子,没能一一找到他们……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许多年,谁想……”
“那为何,我娘亲会死?那畜生不是害死了我娘亲么?你们送去了银子,她为何还会死?”赫连郡双目赤红,从未听说过的旧事令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他想到娘亲的惨死,想到娘亲多年来受过的侮辱和伤害,他就无法平静。
他好不容易才相信,孟家一直是愿意接她回来的,是她自己太过固执,为了那根本值不了一文钱的名声,才宁愿忍受着非人的折磨,坚持着心内那荒谬绝伦的礼教,不肯回来。此事竟然还有隐情?娘亲死前究竟还发生过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孟仁川摇头道:“我也没想到,原以为,这回能接她回来,我去时,你生父为防备我们孟家借机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