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明天就是孟阁老的生辰,老爷子已经八十多岁了,如果不去,以后会不会后悔?
卫雁举步往花园里走。
赫连郡打着赤膊,正扎马步练拳,大刀随意地丢在地上,汗珠子淌了一头一身,顺着肌肉的脉络往下滴。
阳光下的他健硕高大,不笑的时候他的样子有点吓人。
卫雁想到他说自己越来越像生父……没穿着中土衣衫的他,果然十足十的像个外族人。卷曲茂盛的鬓发,卷曲浓密的胡须,铜色的肌肤,魁梧的身形……
他与徐玉钦是完全相反的长相跟个性,她有时也弄不清楚为何,她能在对徐玉钦那种文人动心过后,忽然性情大变地心悦于他。他与她想象中的如意郎君的样子差远了,可她竟然最终嫁给了他,而且过得十分舒心自在。
这样的好日子她想都没想过。
当年如果她家没有出事,也没有宇文睿从中捣乱,她跟徐玉钦成婚,会比现在更幸福吗?她知道不会。
大家族里的规矩甚多,以她的性子,必会过的十分压抑。徐玉钦孝顺、守礼,就算她受了什么委屈,只怕也不会对自己的长辈和家人冲突,最多就在人后偷偷安慰她几句。
赫连郡却是为了娶她,跟自己唯一的一门亲眷决裂了!
任何事,他都能为她做到极致。
心里对徐玉钦还是有愧欠之情,所以她一直不曾对郑紫歆下死手,现在冤死一个内宅妇人对她来说是件驾轻就熟的事。只要派几个武功高强的人在郑紫歆外出时劫了车轿,郑紫歆这辈子的名声跟幸福就到头了!以徐家的作风,就算碍于郑家的势力,不宣告“暴毙”,至少也会逼迫郑紫歆出家为尼。到时郑紫歆进了家庙,谁还能护她?卫雁想捏死她还不像捏死蚂蚁般容易?
可她没那么做,只不过去徐府溜达一圈,气气郑紫歆,顺便动员那些妇人们动动嘴皮子把郑紫歆的跋扈言语夸张几倍,让郑紫歆成了徐家百年清名上的一个小污点。
算是她还徐玉钦一个人情吧。
徐玉钦的深情,她此生不能报答了,来世……也不想再有牵扯。过去的,不如就让它过去。
如今的生活,她很满意。
现在赫连郡跟她牵牵小手搂搂抱抱都十分驾轻就熟,丝毫没有不自在。两人感情逐渐升温,越发认定彼此是自己今生唯一的伴。她甚至庆幸赫连郡有这个毛病,如果有天让她跟别的女人共侍一夫,她肯定会假装大度允人进门,但心里有多酸涩,她只要一想到就觉得受不了。
复杂的后宅生活她过不来,现在很好。真的很好。
赫连郡听说洪氏来过的事,只是一笑,“明儿不得空,再说吧。我现在伤重,哪能出门?”
卫雁撇撇嘴:“你不怕孟阁老担心?”
“你放心,我二舅母静明着呢,她怎可能去告诉老头子?肯定会帮孟仁川一起瞒着老爷子。”
说着,又细细地瞧了瞧卫雁的脸色,迟疑道,“我二舅母没说什么难听话吧?你可受了委屈?”
卫雁摇头:“怎会呢?孟二夫人静明着呢?怎会上门来给人气受?那些是你的家人,如果可以,我愿意孝顺他们,对他们好。就算真说我些什么,我也不会记恨的。”
在她和家人之间,他选了她!就凭这份深重的感情,她也永不会再做出让他为难之事。
两人彼此真心,就该替对方着想。她还是决定明天至少送个厚重的礼过去。孟家不喜她,她便不上门,礼物就以他的名义送,让孟家人知道他的好。
孟阁老的寿辰自是热闹非凡。如今朝中权贵,谁还能胜过孟家?
皇上因昨日行刺之事,今儿未曾出宫亲自道贺,却在病榻上仍记挂着外祖的生辰,命内侍送来了重礼。令人称奇的是,郑静明竟到场了。姿态放得颇低,一派诚心贺寿之态。
人道郑家终于懂得屈从于现实了。郑家强硬惯了,姿态总是摆的太高,因此一旦失势,才对比如此强烈,疼痛如此刻骨。
郑静明不但送了寿礼,还暗中讨好孟仁川,送了他十个绝色美人。孟仁川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人直接随郑静明而来,假称是郑家前来贺寿的女眷被迎入了垂花门内。等孟仁川知道此事想退回美人之时,郑静明已匆匆告辞而去。
洪氏当晚发了一通脾气。郑静明此举也太无赖了。亏她还真以为那几个女人是郑家的什么夫人奶奶,她们坐在宴席上话语不多,还害她以为有什么怠慢之处,待客人走了,她们就噗通一声跪在她身前,求她原谅欺瞒之罪。
她被一群被当成货物般送来送去的姬妾耍得团团转!
萧索的院落中,唯见窗前小小一豆烛光。
有人推开房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床上的人并未睡着,衣冠整齐地坐在床沿上,淡淡地望着来人,轻叹,“你来啦?”
似是就在等着这人前来一般。
赫连郡眼眸一热,跪了下去,“是我不孝……”
孟阁老摆了摆手,从身侧拿起一只小瓷瓶。
“这是你送的、还是她送的?”
说着,往赫连郡手中一瞟,又是一叹,“是她……我猜也是……”
赫连郡怔住,“这是什么?”
孟阁老抬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她瞒着你?”
打开瓷瓶,倒出一堆药丸。
“我不过午间用了一颗,到现在……说话利落许多,这晚咳得极少……”
赫连郡了然:“难怪她连夜找邱华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