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雁的这个孩子最终没能保住。某个下午,女儿青青从屋中走出来,对正在喝药的她道,“阿娘,我想学琴。你教我弹一首叫‘子衿’的曲子,行么?”
让她弹琴,简直就比逼她去死还让她难受,今儿怎么却突然来了兴致?
卫雁就好奇地问道:“你为何定要弹这首子衿?”
“就是想学……”青青扭扭捏捏的,显然说的不是实话。
她就板起脸,“是不是什么人喜欢这曲子,你要学来讨好他?”她的女儿,怎么一点矜持都没有?听赫连郡说,亲吻那事,都是青青先主动的……
赫连青青垂着头,脸上飞起两团红霞,“阿娘你既然猜到了,我就不瞒你了。其实不是他喜欢,是他爹喜欢这个曲子,他跟我说,他爹欣赏懂音律的女子,他爹最喜欢就是这首曲子,常常扯片叶子当乐器吹……他爹是个读书人,我怕他瞧不上我,我要是会弹他喜欢的曲子,说不定……能对我改观……”
卫雁越听越不像话,“你还想着他呢?你回来这么久,人家只言片语都没送来过,你父亲不过斥责了他两句,就赌气放着你不管,这样的人,值得你如此么?连怎么讨好别人的爹你都想好了,却怎么不心疼心疼你自己的父亲?”
女生外向,难怪赫连郡气得把女儿绑着带回来的。换作当时是她见到那情形,女儿豁出命去威胁自己的父母,保护一个臭小子,只怕她早被气死了。
赫连青青垂头,扭着自己的袖子,“阿娘,那你为何嫁给阿爹?他又老又粗鲁……阿娘这么美……”
卫雁的美,让她这个亲女儿都嫉妒。赫连青青不只一次地仰头问天,为何阿娘那般绝色,偏把她生的像个男孩?
她眉毛比那人都浓上几分,手腕比那人还粗些,个子也跟那人差不多……那人可比她大两岁呢。再过两年,她不会长得比他还高吧?
赫连青青不由担忧起来。
“你父亲哪里又老又粗鲁?”卫雁动了真怒,“他顶天立地,铁骨铮铮,什么困难吓得倒他?什么人比他还强大?他那么疼你,你竟这么说他!青青,你真是任性!”
“所以喽,阿娘你瞧,别人再怎么说阿爹不好,你也不会嫌弃他。”赫连青青狡黠地笑了,“心悦一个人,自然觉得她是最好的。就像阿娘对阿爹,也像阿爹对阿娘。阿娘那么凶,那么娇气,阿爹也笑嘻嘻地任阿娘欺负自己,什么都不舍得让阿娘费心,自己能做的全替阿娘做了,不能做的就到处厚着脸皮找人替阿娘做。阿爹是这么宠爱阿娘的,阿娘也是那么崇拜阿爹的。就像我跟他一样。”
她眸光闪闪,陷入了甜蜜的回忆当中。
她的一言一语,如梦呓一般,絮絮叨叨地说起自己心上人的好。
“他最是正派不过了,小小年纪,背着双手,那些比他年长好几岁的人在他面前都得规规矩矩地叫‘师兄’。有人挑衅他,也不见他动怒,淡淡地引经据典,三言两语就说的人抬不起头来。他明明文弱得很,骑马却很厉害,我跟他赛马,一回也没赢过他。后来见我急了,他就故意让了我一回。我一时得意,没注意到前边树枝,他一下子就蹿了起来,抱着我滚下马去……”
那一刻,他的样子真是俊俏极了!
赫连青青红了脸,回想那时那刻的怦然心动。
他的脸那么近,在她面前放大,再放大。
他抱着她滚了几圈,他后背撞在树上,才止住了下跌趋势。
她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一点也没伤到。他将她护得很好,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一手捂住她后脑,一手紧搂她的腰。
他的手背上全是污泥和血。
胳膊也被树枝划伤了。好看的白色儒衫全弄脏了。
她从来没看过那么狼狈的他,也没看过那么俊俏的他!
在那之前,她觉得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讨厌极了。她埋伏他,设计他,却总不能成功。她也不知自己哪来的怒气,也许是小舅舅在他面前恭敬的模样让她难过,也许是他忽视她的存在令她恼怒,她就那么莫名其妙地跟他结了梁子,找他的麻烦。
可他没有跟她一般见识,戳穿她的粗劣伎俩后就沉默地放她走了。她偏偏不肯罢休,不停地纠缠。
直到……直到他跟她赛马故意输给她,直到他把她扑在马下抱着她护着她……
那一瞬间他觉得他真是太俊朗太高大了!
她向来只喜欢父亲那般的强大男子,高大的,魁梧的,气势迫人的。
没想到,一个跟她差不多高,手腕还没她粗,只会傻读书的人,能在不经意间,就启开了她的心门。
起初她愣怔着,呆呆地望着紧贴在自己身上的他。
他蓦地红了耳根,快速地放开她站起身来,对着茫然的她一揖到地。
“小生失礼至极!不敢求姑娘原宥,若蒙姑娘不弃,愿负起责任,向姑娘的长辈求娶……”
她没听懂他的话。茫然地伸出手,“我……我腿麻了……拉我起来……”
他望着眼前的那只手,心思百转。这是她应允的表现吗?她也觉得只能嫁给自己才能解决今天这桩意外了么?
他刚才抱着她滚了十几圈……该碰的不该碰到都……
也只好这样了!
他暗自叹息一声,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起。
“小生徐骞,还不知姑娘芳名……”
从前他不问她名字,因为姑娘家的名字,除了长辈和夫君,别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