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景名灿灿。
影后。
十年前是影后。
十年后是带着孩子的离异妇女。
拍电影的光景,早在她脑海里老去。
老去整整十年。
年轻时年少气盛,被人宠得无法无天,就以为有了全世界,谁知道,她的世界突然就垮了,一无所有了,只能靠自己。
她到是不怨,怨气这种东西,多了无异。
努力干活赚钱才是本分。
她想得开,别看她现在想得开,当初她都想挺着个大肚子跳黄浦江。
年纪轻轻,就有导演看中,出演清纯女一号,刚演完就得了影后,她能不得瑟?一得瑟起来就找不着北了,回头想想也是自己活该,太把自己当一回事,这明星呢,都是流水线上的玩意儿,天天有新人出,她那时除了年轻还有什么?
一点都没有。
也是她现在想开了,当年可没这么想,当年就觉得全天下的人都负了她,想想也是醉了,现在她还演戏,就演个小角色,也称不上什么小角色,有时候就是个尸体,有时候连个面都没能露一回——
现实是本大百科全书,以前她不明白,现在是明白的。
可惜明白的太晚,这道理,她是过了整整十年才明白过来。
人生苦短,大抵说的就是她这样,就想凭着张当个花瓶,都是不能够的,谁敢再让她演个能出头的角色?谁也不敢的,她不再是当初的景灿灿,如今的景灿灿只是个群众演员,什么娱乐圈的那点事,与她没有多大干事。
“景灿?”
有人叫她。
她跟一大帮子人都一起蹲着,中午的饭就是她自己从家里带来的盒饭,她边吃边咽,抬头就看向叫她的人,这一看,她眼神里都是惊喜的,不止她,她身边的人都是向往地看向来人——
个个的眼里都写满着“我我我”。
那是种深沉的yù_wàng。
景灿灿也不例外,饭也不吃了,赶紧盖上饭盒,几步就到来人面前,“陈姐?”
陈姐胖胖的,不讲究穿着,身上就t恤跟牛仔裤,将她拉到一边,看看她,又皱皱眉,手指指那边新来的剧组,“那边差个人,你上去顶一顶,回头给你补个四十块钱怎么样?”
这就谈起来了,谈得很干脆 ,价钱也很让景灿灿满意。
景灿灿表示能立马上工,当然,人家要的就是这个利落劲儿,赶紧让那个临时肚子不舒服的群演脱下简易的戏装,让景灿灿换上去——
所谓的戏装,其实就是破烂的两块衣往身上一拢,美名其曰为“丐帮弟子”的制服,她手里还拿着竹棍子,头发弄得乱糟糟的,都快要粘一块儿,跟几个群演都趴在一起,脸上都给涂黑,完全看不出来她是谁。
一段戏。
景灿灿不知道是什么事,影视城有新来的剧组这事儿她是晓得的,但没有仔细留意过男女主角是谁,本想着到这边蹲个一天半天的捡个群演机会,没曾想还真让她捡着机会——她还是挺高兴的,演得挺卖力的,就趴在那里半小时都不觉得累。
这场戏是男主角与女主角相遇的戏码,男主于万千人中对女主一见钟情。
而乞丐在这里的作用,就是突出女主的善良。
县官想将县里所有乞丐赶出城,乞丐们跪求,女主求情,求情不成后以理据争,终于让县官答应不再驱逐乞丐,乞丐都跪下来谢女主,而景灿灿要演的就跪谢的一帮子乞丐中的一人。
不知道是导演要求太高,还是演员情绪没到位,反正景灿灿在那里足足跪一小时。
戏一结束,陈姐就给了她钱。
景灿灿喜欢这种活一完就能给钱的事,别的原因没有,她就是缺钱,很缺的那种。
单身母亲,拉扒着个孩子,她高中刚刚念完,大学没念,实在找不着什么像样的工作,售货员这种,她干不来;厂里女工她是干过的,没白天黑夜的加班,她没空接孩子——当群演,时间比较自由一点。
她现在有的是时间,就是穷一点。
对的,就是穷。
存折就四位数的,而且刚好是一千块。
这一千块有大用场,她得攒着给儿子去夏令营,还差五百块呢。
今天是周六,她还想在这里多挣些,趁周末多挣点。
影视城,不单单是有剧组,还有游客。
她平时还给一些店打打零工,比如当招揽客人的招牌,站个一天的,能有一百块,虽然闷在吉祥物里很闷热,冬天还好,夏天闷起来全身都能湿透了,看在一天一百块钱的份上,景灿灿巴不得能站上个五天。
以前没觉得钱有这么难挣,真自己挣的时候才发现一块钱都难挣。
她不叫苦,以前叫过,谁会理她?
再苦也得自己吞,谁让她自己作孽呢,只能说是报应来得太早太快,让她一下子从云端跌了下来,她不是不疼,而是疼得太过都不知道疼了。
周末的游客比较多,景灿灿都问过陈姐了,估计下午是没有机会当个群演了,她也不纠结,赶紧换上大头青蛙去招揽客人,等结账时,老板给算个半天,给了五十块,出来一天,挣了九十块钱,来回公交车钱四块,她今天的营利刚好是八十六块,想着离一千五百块还差四百多,她还有点心塞。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比平时这算是早的。
住的是老城区,因为房租便宜,一个月才三百块,房子很老旧,上个月已经被定为危房,已经有很多住户都搬出去,能享受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