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墨玉改变了昔日打扮,换上一袭绿衫,不施粉黛,只是头发绾了个髻,两支墨玉簪插着。毕竟又不是去奔丧,总不能穿白色的去吧!刚过卯时,管家派了个妈子来,领着墨玉去前厅敬茶。
依照纪府的规矩,有人出门在外,回来之后第二日都得给府里的长辈敬茶,告知长辈以及兄弟姐妹,自己回来了。
墨玉进了厅堂,环顾了四周,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堂上是老夫人和纪刚杨,左下侧是沅氏,右下侧二夫人,依次类推。墨玉迈步上前,双膝跪下,双手交叠放于胸前,行了一个重礼。“墨玉归来,特来给老夫人请安,给父亲、母亲请安。”
纪老夫人头发已经全白,十年前,就是她,将墨玉送走的。说既然是私生女,就没有留在府里的规矩。纪刚杨和沅氏也都老了,尤其是纪刚杨,四十出头的年纪,头上已经有了白发。沅氏倒也还好,除了脸上的皱纹多了几条,其它的也没变。
纪老夫人已经六十多岁了,虽是白发苍苍,可那双眼睛依旧炯炯有神,直射墨玉的眼睛。身后一根连锦腾杖,是当朝太后所赐。纪老夫人的儿子,也就是她的爹已经是中书令,为朝廷做出不少贡献,太后为表其抚育之苦,又年老行动不便,便赐予连锦腾杖,可杖责任何不孝小辈,理论上她连皇上都可以打,但估计她也没那个胆。
纪老夫人微微点头,虽说这孩子在山上十来年,可看其礼数周到,其气韵,其神态,无不处处显露着大家风范,若真比较,翡翠也比不上她。看来,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苍老的手往前一伸,虚扶了一把。“起来吧!”
云裳扶着她起身,墨玉低头道:“墨玉此次归来,给老夫人带了一份礼物,希望老夫人喜欢。”
礼物是墨玉亲手抄的《孝经》,老夫人满意地点头。这礼物很是合她心意,说明她对纪家还是有情义的。于是往身侧微微颔首,便有丫鬟过来接过云裳手里的盒子。
管家看差不多了,便喊道:“大小姐敬茶。”
立即有人端了茶盏上来,墨玉行至老夫人跟前,侧身拿起茶盏。手刚刚接触茶杯,不禁一抖/这茶盏为何这么烫?墨玉眼角掠过眼前的这位老夫人,见其神态威严,嘴角向上勾起,眼睛直视着她。这才明白过来,心中冷笑,这才回家第二天,就来试探她,有意思吗?!
墨玉收回手,道了个万福,笑道:“老夫人,敬茶之前可否容墨玉说个故事,若是老夫人觉得墨玉说得好,便喝下这杯茶,若是老夫人觉得不好,墨玉随老夫人处置。”
老夫人还是微笑,说:“你且说来听听,若是大家觉得好变好,若是大家觉得不好,那我可要罚你哦!”
墨玉又道了个万福,说出了她的故事。“从前,有一个人,从一仙人处得来一盘棋,可是这盘棋很奇怪,只有两个旗子,一颗白棋,一颗黑棋。有一天,白棋对黑棋说,‘我比你厉害,我可以一下子吃掉你。’黑棋不服,说‘凭什么,我们势力相当,说不定输的会是你。’两颗棋子都不服对方,都认为自己比对方厉害,说着说着,变打了起来。后来,棋子的主人来了,听了他们的争论之后笑着说:‘你们谁都没有我厉害,因为,你们是我掌控的。我让白棋赢,黑棋就只能输。’两颗棋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奈地坐在那里不争也不吵了。后来有一天,那个人又碰到了之前的仙人,便把他如何劝服两颗棋子不再争吵的事情跟仙人说了一遍,那位仙人听后哈哈大笑,说‘那要照你这么说的话,我才是最厉害的一个,因为这盘棋子,是我给你的。’”
语气不咸不淡,无悲无喜,墨玉笑意连连的看着老夫人。“老夫人,您觉得墨玉说的故事,好吗?”
老夫人定定地看着墨玉,刚才的微笑已经不在,整个厅堂里鸦雀无声。这个故事的寓意不言而明,是墨玉在讽刺他们。
无论在纪府里,他们就像那白子和黑子,无论他们怎么斗,最终都不是由纪大老爷或者纪老夫人决定的。最终决定的人,是当今皇上,他才是最高的统治者。皇上如果一句话废了她,那么纪家所有努力都付之东流。
他们想利用她来暂时巩固纪府在朝堂的地位,可当今皇帝不是傻子,他政治清明,雷厉风行,况且善战好战,这样一个人,又怎会被一个女人摆布。
纪老夫人和纪刚杨都是沉迷在政治权利争斗中多年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皇上的性子。既然知道还要这么做,那么她在他们的阴谋中,到底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很好,故事讲得很精彩,赏。”老夫人朗声说道。
老夫人说“赏”,可墨玉听在耳里,却觉得老夫人更像是再说“杀”。
墨玉又是一服,道了声谢。而此刻茶盏也已凉,便一一敬了茶,除了长辈之外,成亲了的大公子纪伯远也是要敬,其它的二少爷二小姐因为还没有成亲,所以就免了。
大少爷纪伯远,她在府里的时候见过几次面,有点印象。除了长高了,变得沉稳了之外,轮廓似乎没多大的变化。至于二少爷纪仲庭,她没见过,因而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不免多看了两眼。
纪仲庭倒是大方,也没脑墨玉的大量。“原来你就是我姐啊,可比二妹好看多了。”
因了这一句,堂上的气氛缓和了些。这话虽然是句玩笑话,可对于沅氏来说,她可不认为是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