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以为今夜守岁,不过是她和玉仙宫的一众宫女太监而已。不曾想亥时过后,来了一位贵客。
“我还以为你这会冷冷清清的,没想到这么热闹。”
墨玉转过身,看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淑妃娘娘。心叹这武功真是退步了,人都已经到了自己后面都不知道。忙起身迎了过去,笑道:“淑妃娘娘怎么过来了,外头也没有个通传的人。”她瘦了,应该是因为樊爱将军的事情吧!樊爱被削权,淑妃在后宫的地位自然也不及以前了。
“我还以为你会很可怜,所以过来陪陪你,看来是不需要了。”
屋中的人见到淑妃到来,忙停下嬉闹,纷纷见了礼。淑妃叫他们起身,而后道:“你们继续玩吧,难得的机会,不要因为我而扫兴。”
几个宫女太监见自家的主子点了点头,于是又继续玩了。墨玉指了指身后的位置,说:“淑妃娘娘,请坐。”
里屋生着火盆,火盆上架着一块铁架,铁架上是一壶烧开的水。墨玉去了茶壶,冲了茶水,递到淑妃面前,问道:“淑妃娘娘不再升平楼与太后和皇上守岁,怎么跑到我这个冷宫来了。”
淑妃饮了茶水,笑道:“在那边看着几个女人斗法,没意思,还不如来你这个,看几个孩子玩闹呢!”
“斗法?”
“你刚进宫,恐怕还不太懂。皇上很难组织家宴,这宫里的女人一年到头也见不到皇上几回,自然变着法的表演才艺,希望皇上能多看她们一眼。我出来之前,贤妃娘娘刚跳完一支水上河灯的舞。”
有德妃的凤舞九天摆在那,纪翡翠选择跳舞还真有点冒险。跳得很好固然是好,跳得不好那可就贻笑大方了。“战况如何?”
“目前为止遥遥领先。”
墨玉笑了笑,睁着澄亮的大眼睛,问:“那么好的热闹,淑妃娘娘怎么就不继续看下去了?嫔妾还想等着明日你过来跟嫔妾说说结果呢?”
“有什么好看的,年年如此,我都看了十几年了,早腻了。而且......”
“而且心里酸酸的,是不是?”
淑妃身子往后仰了一点,寻了一个更好的位置,淡淡道:“都这么多年了,刚开始也许会有点酸,可是现在,已经没有感觉了。”
墨玉不敢说话,能说什么,说帝王薄情吗?即便这个帝王真的无情,她们也不能说出口,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自己的家人。妄议皇上是非,是会连累家人的。
“墨玉,我这辈子,是没有希望了。父亲被削了权,整日在家只能抱怨。我去求过皇上,可是皇上听都不听,后来就干脆不见我了。你说我父亲,为这周国立下汗马功劳,打过多少场胜仗,又刚刚击退蜀国大军,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们一家呢?”
手中的茶杯转来转去,墨玉不知道这话该不该说。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这个道理,她看得懂,可是樊爱和淑妃身在局中却看不清楚。他立下汗马功劳又如何,他打过胜仗又如何,终究他不是皇帝,所以永远都没有说不的权力。
“淑妃娘娘,嫔妾知道这话也许不该嫔妾来说,嫔妾是个局外人,无法理解这其中的伤痛。樊将军一生勇猛,可以说这周国江山的稳定离不开他的功劳,可是娘娘,这江山,它姓柴。这周国天下的兵马,是皇上的兵马啊!”
里屋除了远处的宫女太监们的笑闹声,再没有了其他的说话声,天地在他们两人之间好似静止不动了,周围也没有了一切声音。淑妃盯着丽妃看,丽妃也盯着淑妃看,四眼相对,又沉静,又震惊。
火盆里“噼啪”的一声传来,把两人拉回了真实的世界。墨玉看着火盆里火红色的炭火,有些事情就像这燃烧这的木炭一样,只有外面被燃烧了,里芯才会被烧到。樊爱被削权,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是因为他种种的行为触碰到了天子的底线,日积月累,量变变成质变,才会引火,烧了自己。
如果樊爱一开始就把他手下的军队当成是皇帝的军队在培养,也许事情也不会发展成这样。人是贪心的,一开始可能只想要一兵一卒,等得到了一兵一卒,又想要一个队,得到了一个队,又想要更多。在无休止的yù_wàng鞭策下,又加之头脑不清醒,就会渐渐迷了本心,成了yù_wàng的奴隶。
淑妃恢复了神色,眼中的绝望一览无遗,不知是对自己家族的绝望,还是对皇上的绝望。悠悠的声音传来,“我们从来没想过那样,从来没有想过要干什么,从来没想过皇上会这样想,从来没有。”
也许他们没想过要屯兵,没想过要造反。可是他们不这么想,不代表皇帝不会这么想。墨玉给淑妃重新倒了茶,安慰道:“皇上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人,最不喜欢娇兵悍将。嫔妾想,也许皇上这么做,也未必是件坏事,毕竟如今不是四海升平莺歌燕舞,军中如果都是这样的将士,拿什么来与敌人抗衡。”
“可皇上也不能连一兵一卒有不留啊?”
“一来,皇上可能也体量樊将军年迈,不适宜太过操劳。二来,樊将军仍然是我周国最有威望的将军,将来上阵杀敌,皇上还是得靠他呢!娘娘,就放宽心吧!”
淑妃看着墨玉摇了摇头,说:“我想,也许我知道皇上为什么喜欢你了。你不仅漂亮,而且善解人意,最重要的,是你很聪明,什么事情到了你这里,都是好事。”
墨玉嗔怪一笑,“娘娘可别再取笑嫔妾了,皇上若是喜欢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