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盼心头大惊,极为恐惧,只知道即将发生极为恐怖的事情,想拔腿开跑,双脚却迈不开步子。吴常的手掌变戏法出现了一支笔,那枝笔尖秃掉的毛发忽然泛出万千光芒,直接窜向自己的额头。登时眼前光芒大泛,画面一片白茫茫,周围任何东西都消失了。空荡荡的天地里只有撕心裂肺般的痛苦,身体像是花瓣一样,被撕成一片又一片。咬了一口又一口。
他抱着自己的脑袋,干渴的喉咙发出嘶哑声:痛苦啊,好痛苦啊……
这时,白茫茫的天地间荡开一阵波纹,一股强大的力量好像马上要冲破进来。顾以盼对这力量渴望至极,只祈求这力量能破了无边无际的天地,自己便能从无穷无尽的痛苦中解救出来。
这股力量越来越强,白茫茫世界里的晃动越来越激烈。忽然,一个童子的声音急呼,“不可!不可!!”
随即,天地微微一震,那股力量不知从何处开始,骤然消失。
顾以盼像是跟着那股力量被抽走一般,身体猛然前倾,摔在监牢冰冷的地板上,无神的眼睛里还淌着两行清泪。
铁栅栏外,子辛摔坐在地,大口大口呼吸着,额上全是汗水。空中的镜子光芒已收敛,跌入子辛的怀中,牢房里重现陷入昏暗之中,周围挣扎嘶喊声再次没入耳朵。
“子辛,你何为要阻止我?”江临一声喝道,“险些便可破开吴常的禁制,救出顾以盼,知道财神殿在十三楼的密谋了!”
子辛只捧着镜子,眼神由灵动变成深沉,似是带恨。
然后缓缓道:“主人,那是生死禁!”
镜中一阵沉默,似是有些震惊。生死禁,那是让花农师父精神受重创的禁制。当年师父凭一身本领走南闯北,叱咤阴阳界。若非受生死禁的算计,又怎么可能识海大损,精神恍惚,被财神殿趁虚而入,从而一路被追杀,疲累而死呢?
师父临终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江临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而愤恨,汹涌的怒意隐藏不住:
“顾以盼身上也被种下同样的禁制?我倒要看看,这个手段究竟是怎样害了我的师父!”
子辛垂眼,想起往事,脸上露出凄惘的神情。第一次见生死禁,是在平广原一战后,那个健硕的难民身上。他的识海中白茫茫的一片,似是薄弱,又坚不可摧。可是劈开以后,里面什么也没有,找不到任何答案。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和死亡。
江临急于求证,声音似是有些急迫,念了一声“起。”
临江镜再次悬在空中,光芒泛起。顾以盼的身体微微一颤,识海中再起波动。
远远地,又抵达识海深处的那白茫茫一片,无天无地,无始无终。
这一层禁制像是皮球一样,只有薄薄一层外壳,似是一碰就破。里面茫茫一片,像是有无穷尽的识海内容等着人去发现。可实际上却坚韧无比,普通解禁的方式无法打开这片识海。倘若用修为更高的术破开,便会像皮球一般炸开,这白茫茫的一片便会在解禁人的识海里扩散,无穷无尽,无始无终……
果真是生死禁!江临再次离开顾以盼的识海,心情颇为沉重。师父当初就是这样,败在救人心切上。
花师父临终前本已叮嘱过他,让他千万小心财神殿的生死禁,只怪自己心太急,竟一时忘了分辨,把师父的叮嘱抛在脑后。在这最后的关头,若不是子辛机警,只怕自己现在与顾以盼也没有两样了。
江临又想起了其他的人,在镜中连道,“去看看王殿枝。”
子辛找到长得最壮健,闹得最厉害的王殿枝,临江镜光芒一起,稍时,子辛睁眼道:“他的识海里也有生死禁。主人,财神殿在他们每个人身上都下了生死禁,这是算准了我们会来救他们,故技重施,想用同样的方法重创你的精神!”
镜子内外一片沉默,只有周围嘈杂的咕噜咕噜的嘶喊声。
江临陷入沉思,如果财神殿只是想从生死禁上把自己打败,未免也太小瞧画聊斋的本事了。他心中隐隐觉得不安,总认为自己中不中这个禁制,对全局都无伤大雅。这是诸多环节中的一步,而自己正步入财神殿的连环计中。
顾以盼依然趴在地上,没有聚焦的眼睛望向前方的子辛。
子辛瞧着顾以盼的脸,越看越气,忽地跳起来,抹了一把眼角,脸颊鼓成红灯笼。举着临江镜大怒道:
“你们财神殿欺人太甚,害我花主人不算,还要害我江主人!”
说罢,竟要用镜子砸向顾以盼。
江临高声阻止道,“顾以盼也是个可怜人。他小小年纪受制于人,遭受这般苦楚。少年本无罪,你何必怪罪他!”
子辛涨红的脸颊依旧气鼓鼓地,眼中杀意闪烁许久之后,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放下高举的手,脸上的神情也恢复自然。
“主人,现在已经知道,吴常确实是用泣鬼神剥了他们的魂魄,接下来该如何,去十三楼救人么?”
镜中的声音再次沉默。这答案得来虽然有惊无险,但毕竟过于简单了点。财神殿就是想借这点,让自己去十三楼救人么?即便去十三楼救下这些人的魂魄,也花费不了自己多少的修为和体力,财神殿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而这时,顾以盼忽然翻起白眼,抱头痛呼,翻身在地滚成一团。整一排的地字八号都传来打滚嗷叫的声音。
子辛不解地道:“主人,这是怎么一回事。连顾以盼都受不住了?”
江临略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