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们完全可以坚守到巴黎联军兵临城下的那一天。.因为存粮足够,所以皇宫基本上没有失守的可能,按道理我们已经赢了。执行官真是运筹帷幄。”维克斯志得意满。
然后布雷施劳德在瞭望口探头问:“咦?那一行仪仗队是怎么回事?皇帝銮驾怎么出宫了?”
维克斯扭头瞧一眼,轻松回答:“哦,军官团试图请罪,女皇亲自出宫谈判——有什么可谈判的,军官团毫无胜算,女皇就是去接受投降的。”
“然后……你就放銮驾出宫了?”布雷施劳德在瞭望垛上探出身子,俯瞰米粒大小的仪仗队簇拥銮驾移向山脚,寒风吹得他鬓角的白乱飞。
“是……是啊。”维克斯心花怒放地眺望远方的仪仗,“女皇去纳降,多好一件事啊。”
布雷施劳德心里隐约不安,他觉得维克斯脑子里装了屎,恨不得回头骂一句“女皇过诏令,兵权都在我手,现在软禁她都没关系,这种事还要教吗”,却碍于国体,骂不出口,于是面红耳赤地瞪着维克斯,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拨了多少人监视——啊不,护送皇帝?”
“三百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强兵。”维克斯不明白老头子为何气急败坏。
“足够了……但愿不会节外生枝吧。”布雷施劳德努力宽慰自己,摇晃着走下螺旋塔楼;他苍老的背影落寞无比,举手摇了摇,拒绝维克斯给他送行。
维克斯觉得精神导师的状态有点怪。他皱眉瞧了一眼山脚的仪仗,心想:“皇帝已经和保皇党同气连枝,她不可能连皇帝都不想当了吧?”
突然,极目远眺的侍从官提醒道:“銮驾没走英雄大道,转道去教堂了。”
维克斯疑惑:“纳降需要去教堂吗?”
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像芥末冲进颅腔,辣得他脑袋疼。维克斯突然想到了老狐狸担心的事情。
“升起穹门!马上去追!把皇帝的仪仗追回来!”他声嘶力竭地喊。
要塞式皇宫的钢栅穹门再度升起,武装到牙齿的国民警卫队蜂拥而出。
布雷施劳德在漫长的旋转扶梯上听见了那些声嘶力竭的呐喊,他疲惫地坐在台阶上,心力交瘁地想,最担心的事情果然生了,女皇去教堂了。
他摩挲皱巴巴的脸,埋头喟叹,我运筹帷幄,又有什么用呢,把皇宫守得固若金汤,而红杏早已出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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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可能真的连皇帝都不想当了吧?”在神罗皇帝走进教堂时,护送的克劳德少将歪头问格里菲斯。
“我们的任务是夺取銮驾的护送权,然后拱卫教堂,等到谈判结束就可以。”格里菲斯骑在高头大马上,扫视被绳索连成一串的三百俘虏:“至于皇帝陛下如何抉择,我可揣摩不着。”
皇帝亲口命令放弃抵抗,所以龙骑兵不费吹灰之力就制服了护驾的三百火枪手。这些雇佣兵异常温顺,没人会蠢到跟冲锋的龙骑兵展开巷战。
克劳德少将抬起昏花的浊目,正好看见窈窕庄严的背影一寸一寸移向教堂圣坛,簇拥在她身旁的不是祈祷的信徒,而是起立致敬的军官团。气氛凝结庄重,而黑纹大门正在缓缓关闭。
克劳德心潮澎湃,他知道自己在凝视末代皇帝的背影。慢慢关上的教堂大门,斩断了他的视线,也斩断了封建时代的浩劫。
“龙骑兵为了捍卫哈布斯堡皇室而存在。我不知道今天的行动……是否算一种背叛?”克劳德少将痛心疾地垂下头盔。
格里菲斯勒马在他身边转圈,不断拽缰绳,并且安抚上司:“如你所说,也许陛下已经厌倦皇帝这个职业了,而你给了她解脱。贯彻女皇的意志,也是你的职责。”
两名高阶指挥官指挥布防,定时巡视。远方响起零星的枪声,继而被大炮的轰鸣掩盖。从霍夫堡皇宫涌出来的保皇党被一次又一次地击退,而卫戍教堂的龙骑兵却置若罔闻,无动于衷地坚守岗位。因为他们知道,保皇党仅仅装备了新式步枪,固守有余,而突击不足,绝对不可能通过炮兵旅的火力封锁线。他们只需像天神雕像一样拱卫教堂,静静等待谈判结束。
而太阳缓缓越过中天,渐渐西垂。英雄广场被炸得满目疮痍,出城追劫銮驾的保皇党被炮火压制得连皇宫都出不了,丢下上百具尸体,就撤回皇宫,龟缩起来了。
零星的枪声,偶尔惊心动魄地撕裂宁静。而全城市民早就接到了斗争戒严令,安静地待在家里,等待动荡结束。
谈判持续了整整六个小时,神甫还送过一次食物和水。直到下午四点,教堂大门才缓缓打开,龙骑兵齐齐扭头,火红头盔里射出炽热的目光。
神圣的女皇帝站在红毯尽头,薄暮的霞光洗涤她的长裙,她站在炫目的光圈里,昂头走出来。
军官团整齐地站在女皇身后,表情全被军帽的阴影遮蔽,无声向女皇行注目礼。
法里纳上将、菲莉雅少校和维多莉娅大神官并肩而立,甘当陪衬。
格里菲斯和克劳德翻身滚下马,单膝跪拜皇帝陛下。他们两人低头的时候,听见悦耳动听的嗓音飘在微风里:“不必跪了。再也不必了。”
轻风送起女皇的头纱,她注视着忠实的军官,淡淡微笑:“起来吧。”
克劳德蓦然抬头,难以相信,自己苍老如斯,竟能见证帝国的薄暮。
“陛下……”克劳德喊了一声。
与此同时,戒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