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将军心痛地俯视这个让他丢尽颜面的女儿,哪怕他再有一个孩子,都能舍得军法办了沙止水。可是,他没有。沙止水的娘难产而死,遗言就只一句:带好女儿。这才会从小到大万事由她,一军之帅,带头逃跑,丢下自己的士兵,这。。。砍几次头他都不嫌多!
更何况,这南北城如今被围得像铁桶一般,也是因沙止水而起。两军人数相当,若奋力杀敌,断不至全军被俘,让他这护国将军被围在小小县令府中。
城中百姓被困了快十天,粮食已然短缺,又怎么会愿意分给驻城守军?
沙将军颓然坐进椅子,本就满是皱纹的脸上尽是灰心。他既然不能杀了女儿以振军心,也没办法视而不见,左右为难之下,整个人竟似突然老了许多,八面威风的将军气势也消失不见。
沙止水已跪了一个上午,膝盖疼得全身发抖,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不是她不想呼痛,而是不敢,她爹若真是怒了起来,一刀砍了她也不是不可能。所以,只能等他气消了,再言好语认个错,兴许能少罚她些。
“报——!”
沙将军听到通报声,立即打起精神,沉声道:“说。”
“今日征粮,百姓都似提前约好一般,家家都门户紧闭,无论怎么敲门,也无人应答。”前来通报的是军中传令官,他将消息告诉原府中下人,让他代为通传,可那奸滑下人一听是个坏消息,无论如何也不肯通报,甚至躺地上撒泼称病。无奈,只好自己跑一趟,一见沙老将军的神色,传令官就明白了下人死活不敢通传的原因,有情况不及时通禀也是违反军规的,除了硬着头皮上,也没其它路可走。
沙老将军眉头一皱,还没说话,沙止水就抢道:“这些刁民!我们拼命保着不让敌军攻城,他们还守着那点粮食不松。非杀一儆百不可!”
传令官被吼得先是一愣,紧接着脸上就有些不岔,这是明摆了逼百姓造反。
一听沙止水还是巢欢事,沙将军连坐也坐不住了,抄起腰上挂的马鞭,劈头盖脸就抽了沙止水一鞭子。
沙止水也是自幼习武,身体反应极快,下意识地抬手就挡,也幸亏她挡下了这一鞭子,不然皮开肉绽的就不是手背,而是那细滑的小脸了。
无端被抽了一鞭子,,难道。。。她说错话了?
那传令官也是机智之人,一见老子打女儿了,这就成了家事,他在就不太合适。趁父女俩大眼瞪小眼时,轻手轻脚地退下了。再不走,殃及池鱼可是大大不妙。
沙将军抖抖索索地拿马鞭指着沙止水,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样子道:“这么多年,我是白教你了?杀一儆百?他们是北齐的百姓,不是暴民,不是土匪。他们若真是反了,你难道屠城?”
眼见自己爹气得火冒三丈,若再不服软,可能就要受皮肉苦,沙止水软言道:“爹,女儿错了,是我没想到周到。我只是说说气话,也不会真的就杀了谁。”
沙将军语重心长道:“止水,你要记住。我们征战沙场,没杀过人是不可能的,但我们杀的也都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和手无寸铁的百姓不一样。战场杀敌,叫英勇;杀百姓,那就是犯罪!”
这番话直听得沙止水心里更加惶惶不安,若是被她爹知道了桃花的事,那她这条小命也就算是丢了。就算后背冷汗直冒,但脸上也不敢显露半点,只乖乖点头受教,表示不会再犯。
可是,不管沙止水怎么表决心,这粮食,也是真的收不上来了。
————————
程一一连探子都不用往外派,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现在南北城里是个什么情况。沙将军带着女儿一天上城门瞭望的次数是越来越多,明显有沉不住气,哈哈,别急,很快就有结果了。
洛雁从帐外走进,对程一一道:“准备好了。你看,什么时候派出去。”
程一一懒散地斜靠在帅椅上,最近被桃花养得越发懒散,伙夫的手艺和桃花一比,简直就是。。。唉。。。。所以她现在也越发不想动弹,只想知道下顿吃什么。
“随便吧,最好是吃饭时,反应可能更好。”一想到那个情形,程一一就很难不乐一乐。
她们的计策桃花是知道的,一直以为她都觉得打仗是件严肃又严重的事,用计用兵都必然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可最近跟着程洛二人在军中待了一阵,才发觉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南明军一共围了十五天,若是百姓只自己吃粮食,再围一个月也不用担心饿着。可是,溃逃至城里的北齐军是没带干粮的,他们的粮草都被程一一缴获。也就是说,城里的百姓要养活比他们的人数多几倍的军队,粮食,就一定紧张得不行。能撑十五天,洛雁都很意外呢。
桃花叹口气,城里的人何其无辜,受此牵连。所以,兴亡,都只苦了百姓而已。
程一一看了桃花一眼,知道她心中所想,安慰道:“别担心,大不了进城之后,我们统计下谁在这半个月内掉了几斤肉,本将军再给他们补回来就是了。别忘了,那南北城,还有一半是我南明子民呢。我不会放着不管的。”
桃花欣慰道:“若当官的,都如你一般,这将该是什么样的天下。”当初若不是官府巴结有钱的古大老爷。。。。。。可是,若非当初,她受的苦固然是不存在了,但是有些人不是也就遇不上了么?
洛雁最看不得程一一小人得志的嘴脸,讽道:“若天下当官的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