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的天总是阴沉沉的,像压在她心口的阴霾,永远的挥之不去。
苏荷坐在海边的石头上,带着腥味儿的海风吹来,掀起她的发,迎面扑来的水汽潮湿又阴冷。
她手里抓着一把石子,一颗一颗扔进海里,再静静的看着汹涌而来的浪花将石子一瞬间卷入深蓝的海水。
海水是不是什么都能带走?
可以带走积压在心口无处安放的痛意,可以带走每个夜里永无止境的噩梦,可以带走每一条找不到出口的......灵魂。
是不是只要她纵身一跃,所有的生不如死,都可以烟消云散?
苏荷浅浅的笑了,释怀的笑,带着永不回头的倔强。
回头看一眼古堡,眼底泛起淡淡的光,笑着笑着红了眼眶。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还会来这里,可是,这里不会再有苏荷。
缓缓收回视线,张开双臂,直直倒下,跳入沉沉深海。
海面上只绽开一朵巨大的水花,转瞬,归于平静。
唯有她白色的裙裾,挂在石头的尖角,在风里飘摇。
冬末的风,凛冽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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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三夜,苏沉言调动了所有的苏家所有的势力,把这片海域翻了个底朝天,从里面捞回了奄奄一息的女人。
再醒来,是一个月后,依云山的别墅里。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场景,叫苏荷恍如隔世。
房间里静悄悄的,唯有挂在墙面的钟表轻声跳动的声音,窗外暖光透出巨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满地金黄。
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未发生过。
好似一切都很美好。
“吱呀”一声,明明是再细微不过的推门声,却因这室内的安静而显得格外突兀。
苏荷侧目,是张妈,端着水盆和毛巾走进来。
“张妈。”苏荷的声音还有些虚弱,却足够令人听清。
妇人步伐猛地怔住,手腕剧烈一颤,手里的水盆应声落地,满盆的水“哗啦”洒了一地,滚落满地晶莹的水珠。
张妈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声音的来源地,一双手在空气里止不住的颤抖,几秒,才不敢置信般愕然吐出一句:“夫,夫人......你醒了......”
苏荷从酸涩的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嗯。”
张妈喜极而泣,面上扑簌簌落下泪来,欣喜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上前走了两步,却又想起什么似得,匆匆忙忙朝外跑去:“这个好消息得赶快告诉少爷!”
“张妈......”喉咙干涩的厉害,每次挤出几个字都生疼,好不容易喊出口,张妈的身影却已消失在卧室。
其实她是向告诉张妈,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苏沉言,她根本不想看到那个男人。
一场跳海,摔坏了身子却没摔坏脑袋,那些事情,她都还记得。
收回视线,神色淡淡的看着天花板,罢了,迟早要见面的不是,何必躲着他。
几分钟后,张妈回来了,手里重新端了一盆水。
拿了湿毛巾给苏荷擦拭身子,不知何处受了伤,苏荷的身子动起来很受限制,来脖子都不能动,只能察觉张妈用毛巾擦过左腿的时候,那条腿是没什么知觉的。
她微微拱起身子,费力的抬起手臂,朝着左腿的方向一路蹿过去,有些怔怔的问:“张妈我的左腿,是不是废了?”
只是手还未摸到大腿的位置,便堪堪停在了小腹,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肚子里的宝宝至少四个月大了,可为何,她的肚子,还是平坦的?
难道孩子......没了?
一双眼登时变的惊恐,眼里卷起惊涛骇浪,有什么东西震碎开来,她死死的按住小腹,鼻翼微微煽动,她呼吸急促的开口:“张妈,我的孩子呢?”
张妈手上的动作一顿,叹一口气,面上透出一股疼惜来。
犹记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夫人浑身是血的躺在手术室里,有满头是汗大夫出来问保孩子还是保大人,从为落过一滴泪的少爷红了眼眶,只是颤声落下一句保大人。
长达三个小时的手术,夫人面无人色的被护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肚子已经变得平坦,那个还未出世的胎儿,就这么,没了。
久久听不到回答,苏荷猛地抓住张妈的手,声音里带了哭腔,颤抖的说不完一句完整的话:“张妈,你告,告诉我,我的孩子,是不是,没了......”
明明已经猜到这结果,却自欺欺人的不想相信。
回应她的是落在她指尖的湿润。
眼泪从眼角无声滑落,苏荷的手,缓缓垂落下来,纤细的晃荡在床沿的空气里,一双眼,再无一丝光亮。
最痛不过麻木。
张妈盯着她无声无息落泪的模样,终于哭出声来:“夫人,孩子没有了,可以再生,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张妈,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眼泪滑落在脖颈,苏荷面无表情,空洞的眼神呆呆的望着天花板,许久,才喑哑的挤出一句话。
“夫人......”张妈擦着眼泪走出去,又回头:“夫人我就在门外,有什么事您叫我。”
空气里再无声响,死水一般的沉寂,苏荷落在小腹的手指,一点一点收紧,嘴唇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
闭起眼睛,睫毛变得湿漉漉,许久,一颗豆大的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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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宾利张狂的尾喉嘶鸣声隐约在盘山公路响起,越来越近。
“呲!”最后落在耳朵里的,是刺耳的刹车声。
紧接着,凌乱而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