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秦家阖家俱不知道,或许也不可能再知道,一场可能又将绵延沉浮数十年的恩怨是非已被一招圆融,以情度人,消散于无形。
但对于秦家大多数人而言,过去的疙瘩已经过去,再去追究也已经毫无意义。
既然那些个本就没有太大仇怨的乡邻们已经开始释放善意,自家自然也没有必要再拒人以千里之外。
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里乡亲,如果从今往后真能和睦相处,这自是再好不过的。
秦连熊心里虽还存着难以释怀的阴影,可秦连虎记性好,忘性也不坏,却是这样认为的。
此时眼见陈师傅性子平和为人通达,同那些个性好逞凶斗狠的拳脚师傅大不相同,自是长松了一口气的。
又想到他还要在自家久居长处,一路走一路向他介绍起了如今家中的景况来:“……这堡墙是二月十八动的土,应当今年就能完工。至于房舍,怕是要等到明年才能开工的。”又抱歉道:“这段时间,怕是要委屈师傅了……”
其实这也是阖家都不曾料到的事儿,原本按着秦连龙和秦连龙的意思,一鼓作气,多招些工匠帮工的,最好能赶在年底前就将祖宅全部完工。
哪里知道预想确实挺好的,当时同这些个工匠坐下来商定工期的也是这样落实的,大家都认为工期虽有些紧,却也不成问题。
哪里知道等到这放线动土一开工,才知道怕是妄想了。
实因招来的这些个工匠、泥水匠也是难得建造这样规制的堡墙,秦家原本还以为自家提出的条件已经够苛刻的了,却没想到这些个工匠讲究起来,有过之而不及。
墙基是用的秦连虎从钱运仁介绍的石料商人那里买来的大块花岗石和玄武石。基本上每块都在千斤之上。
经过石匠千锤万凿、浸水磨光之后才能进行夯筑。
夯筑之前还要由帮工在划好线的定点位置挖出又深又大、深度将近半丈的墙沟,夯实后,才能埋入大头朝下相互卡住的大石为基。
而墙体下部三分之一亦是用方正的大石垒砌而成的,又用糯米灰浆粘合,铜钱垫平,严丝合缝。
只饶是已经这样讲究了,还有石匠提出要不要砌成“虎皮墙”。
唬的秦连虎直摇头。
他在大户人家牮屋时是见过虎皮墙的。
要用红黄棕白青五种颜色的石料砌筑,讲究些的还要砌成梅花、菊花、荷花、长寿龟之类的吉祥图案。
好看自然非常好看,寓意也相当好,可也着实太费料费工了,却是没有必要的。
只看着石匠们如此讲究,另一拨泥水匠也被激起不服输的劲头来了,青砖糯米浆砌墙时更是极尽细致只能事儿。
而如此一来,这样的活计就不是寻常帮工能做的来的了,也把本就称得上浩繁的工程拖得无限长。
年轻人倒还罢了,老舅公这些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看的俱都有些皱眉。
可到底又不能催着人赶工。
急于求成,到时候质量得不到保障,又该怎么处。
秦家兄弟倒是想的开的,反正银钱已经入流水一般的开销,就算今年能赶上建房,也基本上不剩足够的银子攒材料请工匠了,索性就待明年吧!
而陈师傅本就不是重口腹享受的人,否则也不会来秦家坐馆了,吃住如何,并不十分放在心上。倒是从秦连虎这知道秦家对于悬之已久的分家一事儿已是有了决意,却是打算先立族的,也是佩服不已。
盯着堡墙看了许久,听得秦连虎同他说在墙头上还会建有女儿墙和眺阁更楼,不住地点头,又在心里回忆起了自己曾经见过的庄园宅门。
方才下课的花椒四姊妹一出门,就一眼看到了个大大的包袱。
仔细一看,确实很大一个包袱,都已是遮住了整个上半身了。
丁香偏了偏脑袋,看着一旁作陪的秦连虎,瞬间反应了过来,朝着花椒香叶同茴香激动道:“是不是陈师傅回来了?”
话音刚落,已是招呼着姊妹们一径跑上前去,给陈师傅行礼。
虽然秦老爹早就有言,陈师傅过来后,只会指导家里的小小子们。小丫头们若是还想继续练习的话,还由他来指点。
自然俱都没有意见的,姚氏也是长松了一口气。
可饶是这样,看到陈师傅,丁香还是好高兴。
就算为着避讳,陈师傅不能教导她们,可她相信凭着自己的灵慧和天赋,就算用看的,也不会比兄弟们学的差。
若是不信,只管比试就是了。
茴香对练武并不感兴趣,香叶还拿练武当游戏,花椒拿陈师傅当体育老师看,不过却都恭敬行礼。
陈师傅笑着颔首,没有多言,目光在丁香和最小的花椒身上停了一瞬,就又挪开了。
秦家人对陈师傅的了解有限,已是做好了慢慢磨合的打算。但陈师傅在秦家一待三个多月,冷眼旁观这许久,对秦家人的了解却并不算少。
可给他留下最深印象的还不是藏有一杆积竹柲见他们摸不透深浅的秦老爹,而是秦家的这些个小字辈。
而在这一串儿的小字辈里,印象最深的不是一教就会一会就通极有天赋的丁香,不是很有一把子力气的小四,也不是异常刻苦的小六,而是年纪最小站桩练拳时还磕磕绊绊的花椒。
原因无他,只因他们四人俱都不止一次的看到小小的花椒领着比她还大的香叶,躲在屋后墙角一脸警惕的盯着哥哥姐姐们,一看到他们窸窸窣窣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