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的就是那些个不见天日的龌龊事体,才如此慎重行事。
可到底同样白纸黑字的,妇人犯罪,奸者去衣,余罪皆单衣决定。
那史黄氏,还有吕家的那两妯娌,犯了这般的欺诈之罪,按罪论处,就是笞杖。
可去衣受杖,对女子来说,不仅是皮肉之苦,也是精神之辱。
他们莲溪还罢了,到底开化之地。
可郭嬷嬷曾跟着方老太太走南闯北,却是亲耳听说有些个穷山恶水荒蛮之地,民间风气狠辣无情。
亲戚邻里之间只因小隙,不但结仇结怨,还有人家死死揪住这条律例,捕风捉影,寻衅滋事,就指控对方家中女子有奸情,然后贿赂官府,让逮捕被告女子去衣受杖的。
然后到了执行刑罚的这一天,原告一方往往还要事先约集亲友,一齐前往公堂“看打”。又花钱买通行刑的衙役,让他们在行刑的时候对受刑女子百般凌辱。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一旦遭到这样的迫害,哪家的女人受得了这样的羞辱,回去后便寻了短见不知凡几,甚至于当场碰死在堂前的,也不是没有的。
幸好秦家宅心仁厚、通情达理,而那位巡检司的巡检大人据说亦是从来仁爱多恕、用刑慎重。
否则说不得不但人命关天,事后百姓想来,或许能明白违法必究的道理,可不免也会觉得秦家失了宽厚仁慈之心。
对秦家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名声却是大大有损的。
郭嬷嬷事前担心的正是这个。
正在出神,就听方老太太有些高兴,又有些郁郁的道:“也不知道那两个孩子有没有替秦家那个姓罗的孩子找到家……”
郭嬷嬷回过神来,知道方老太太这是记挂方案首同大堂哥了,赶忙安慰她道:“您再耐心等几天,不管找到找不到,大少爷都会来信告诉您的,我看也就这几天的事儿了。”
方老太太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又叫了方管家过来说话。
让方管家派人送张自家的拜帖去:“若是秦家要派人去京口帮那姓王的孩子收拢家业的话,也能便宜些。”
这话一出,饶是方管家都愣了一记。
方家名帖在南地的用处,没有人比方管家再清楚不过的了。
可叫方管家更没想到的是,方老太太就这样随意的把名帖送给了秦家。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秦家在方老太太心目中的分量。
忽的想到之前家里隐隐的传言,肃然应是,立即去办。
而那厢秦家,在收到方管家亲自送来的方家的名帖后,花椒也在掰着手指头,一天一天的等着盼着大堂哥的书信。
之前的“光棍”诈骗一事儿,因着已经执行刑罚,虽说给家里头,尤其是给罗氏造成的伤害仍旧还在,但在花椒心里头,这桩事儿就算过去了。
虽然花椒也有耳闻,崇塘百姓难得一回“看打”,自是拍手叫好,也对自家颇有赞誉的,说自家得饶人处且饶人,是为积善之家巴拉巴拉的。
可因着花椒并不知道衙门里的那些个猫腻的缘故,所以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并不能理解大伙儿的赞誉从何而来。
也没有去深究。
何况她心里头还挂着这么一桩事儿。
日子磨磨蹭蹭总算挨到了二月底,大堂哥那厢终于来信了。
又是洋洋洒洒一大沓书信。
但花椒关心的只有三桩事儿。
头一桩,就是文启家族的事儿。
据大堂哥所说,那厢京口在方案首,或者说是方家名头的相帮下,已经替三槐堂王氏,也就是文启家族名下的泰半产业都正了名,剩下的就需要文启自己走一趟,因着他还未曾弱冠的缘故,还得回来立个孤幼户,方能过契。
至于文启年纪轻轻的,这份产业要怎的守,那厢他们也已经拿定了几个方案了,自是多多少少需要折损些利益的,大堂哥让文启好好思量,拿定主意,到时候过来京口,自有人相帮的。
而第二桩,就是罗冀的事儿。
因着京口乡间人口凋零的缘故,好些个村落即便有人在当年的那场洪灾中幸存下来,可因着荒无人烟生活无着的缘故,或是投亲靠友,或是自卖自身,或是迁居他处,一时还无音讯。
大堂哥已经将这桩事体同样拜托给了那位尽心尽力的清客,请他帮忙寻访。
至于大堂哥同方案首,因着寻亲一事儿,已在京口驻足太久,估计书信到时,他们已经先行启程前行了。
所以第三桩事儿中,大堂哥还嘱咐家里暂且不用回信。等过些天他落脚之后,必有书信回来,到时再行联络。
不过大堂哥还细心的给秦连豹留下了那位清客的地址,秦连豹可以直接同他联络。到时候前往京口,也可以请他帮忙安顿行程。
一喜一忧。
可当务之急,就是秦连豹得赶紧带着文家族大事儿给落定下来。
至于为甚的是秦连豹,不但是这桩事儿从头到尾都是他在帮着跟进的。也是因为秦连豹秀才的身份,不管是远行也好,还是进出衙门料理事务也好,比之家里头其他人,都是要来的便宜的。
这也是为甚的当时家里头“光棍”诈骗事发之后,秦连熊当即写信让秦连豹回来的缘故。除了事情涉及罗氏之外,这也是原因之一。
文启却有些犹豫。
说实话,到底年纪尚小的缘故,他对自家产业都没有甚的印象,甚的家族产业,就更没有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