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虽然说是同居,可其实不过是住在一个大大的院落里罢了,每一个房头还是有着自己比较私密的小家居室的。
以秦老爹秦老娘居住的上房为中心,除开尚未成年成家的秦连凤,其余四个房头的住房按着长幼次序分别坐落在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四个方向,相距却是有些距离的。
俱是和上房一样的规制,明三暗六的房舍。
外观一眼看上去就是南边儿的建筑规制,可难免显得有些零落的房舍坐落却与典型的南方布局紧凑的建筑模式大相径庭。
花椒勉强能够猜出秦老爹秦老娘的用意,应当是为着开枝散叶的缘故。当然,也可能是秦老爹秦老娘就是喜欢住家宽敞的缘故。
可不管什么缘故,这样兼具公共空间和私密环境的住宅,却是恰如花椒所愿的。
而与花椒家的布局一般无二,莳萝家进门也是堂屋,后头小半间房舍原是厨房,只因各房合食均不必开火做饭,所以都是充作库房使用的。
至于堂屋东西两侧,也同样各自开着两个房间,充作卧室。
而在这四个房间中,朝南的两个房间都开着大大的窗户,而朝北的背墙原本是不应开窗的,可为着通风透气,就在墙顶各开了一窗。
莳萝就住在东侧朝北的屋子里,花椒香叶两个小东西蹑手蹑脚地掀开棉布帘子,探着小脑袋朝里望去。
只一眼,花椒却突然意识到,从来都很有长姐气度,一向都很照顾着弟弟妹妹的大姐莳萝,真的已经成了大姑娘了。
毕竟姊妹们住在一个院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除了夜里睡觉,俱是时时黏在一起的。尤其花椒不过三岁,不久之前才滚啊滚的刚能自己个儿走路,却是从来没有来过莳萝屋里串门的。
这还是有史以来的头一遭。
同花椒赖上了茴香一样,可能过程不尽相同,但结果却是一模样的,丁香也与莳萝同住。
可与茴香花椒的卧房大不相同的,虽然莳萝屋里除了贴墙摆放着的简单床柜外,同样并无其他家什。可东面墙上却挂着一组四扇的挂屏,墙边的立柜上摆着一个小小的梳妆匣子,匣子旁边是一个大大的略显杂乱的针线笸箩。
虽然不过几样陈设,可那挂屏颜色如此跳脱明快,使得屋里一下子就有了少女的活泼和清新。
花椒一眼就看住了。
之前莳萝羞怯难当的跑回屋,换下出门做客的缎子袄裙和绣鞋,又收起荷包帕子,换上家常衣裳,方才侧坐在床沿上深吁了一口气,脸上的酡红略微褪去了些许,就听到门口有窸窸窣窣的动静想起。
侧头看过来,就见两个小脑袋在那探头探脑的,一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还有一个却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不过须臾的工夫,却是红晕又爬上了脸颊了。
又好气又好笑,不由娇嗔道:“躲在那里做什么呢,还不快给我进来!”说着话儿已是快步过来挑起帘子,放了两个小东西进来。
又把她们一一抱坐在床沿上,问着她们:“你们怎么过来了?”忽的想起前几天这两个小东西淘气出的事故来,不禁赶忙问道:“祖母婶娘她们知不知道你们过来?可别像前几天似的,蹲在菜地里不吭声,可把大家伙急坏了。”
香叶就连连点头,又小心翼翼地往莳萝脸上看,似是想知道莳萝是不是还在害臊的样子,被莳萝红着脸曲着食指在脑门上虚弹了一记,才两只小手紧紧捂住脑门,瘪着小嘴乖乖地道:“祖母让我们来哒!祖母说我和椒椒一直夸大姐好看,大姐害臊了,叫我们来哄哄大姐。”又放下双手拉着莳萝的衣袖,一脸讨好的道:“大姐别害臊,我和椒椒不夸你了。”
可莳萝又不是香叶,略一思忖已是从香叶的童言童语之中,明白了祖母把这两个小东西打发到自己这儿来的用意了,一颗心就又怦怦跳了起来了。
花椒呵呵地笑,挪着小屁股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睁大了眼睛细细打量墙上的四扇挂屏。一一看过去,才意识到这四副挂屏的内容竟分别是樱桃蜂鸟、枇杷双鸟、桑葚山鸟、石榴八哥。
俱是果熟禽来的题材。
又俱是日常小景,质朴烂漫,意趣无穷,处处洋溢着欢乐、健康、开朗和旺盛的生命力。
和自家父亲母亲卧房里的挂的上林四品的挂屏:卢橘夏熟、枇杷燃柿、梬枣杨梅、樱桃葡萄相比,虽然绣技还没有办法相提并论,可配色如此跳脱,布局如此生动,却是别有一番生机在里头的。
不禁指着那挂屏大声赞道:“大姐,真好看!”
莳萝正同香叶说话,一听这话,脸上越发红了,转头看清花椒的方向才知道小东西夸的并不是自己,哭笑不得,不禁揪了她的小鼻子:“小丫头片子,竟会哄人!”
又揉着花椒的耳垂告诉她:“这算什么,等你长大了跟着你娘好好学,以后肯定比我绣的好。”
花椒听了就嘿嘿地傻乐。
若说姚氏是家里小姊妹们的教书师傅,那罗氏因着出类拔萃的针线活,就是家里小丫头们的女红师傅了。
从莳萝到茴香,从捏针到裁剪,都是由罗氏亲自教授的。
香叶今年虽才六岁,可在沈氏的拜托之下,早在去年就跟着慢慢学起来了。唯有丁香,叫她捏针就好像坐在针毡上似的。明明比香叶还大两岁,不但进度比不上香叶,针脚更是无从比起。
花椒心里明白,顶多再过两年,自己也该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