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艺术源于狩猎,而又在不断地征战中得以升华。
追击姬柏的牟城亲贵就深谙狩猎的艺术,所以他把手中的三千人分为三队,一队向前追击,逼着姬柏逃窜,后面两队随后跟上。
双方都需要休息,但后面的两队保持正常的速度前进,等到姬柏休息的时候前面追击的一队也在休息,后面保持正常速度的队伍再发动快速追击。
就像追逐鹿群一样,连续不断地追击让鹿群没有时间休息,速度会越来越慢从而追上包围屠戮。
匀速前进的体力消耗要远远小于忽然奔跑忽然停住的,不止是人,连群狼在捕猎的时候都知道这个道理。
追逐了大半天,领头的人觉得有些古怪。对面的那些穿着黑衣服的人跑的不是很快,似乎只差一点就能追上,可是这一点却怎么也逾越不过去。
甚至于自己这边又一次追击的千人队追的太快,对面的那些人竟然趁机想要反击,幸好和后面的人相距不算太远,可能是那些穿黑衣的大河诸部的士兵担心被黏住最终还是逃走了。
姬柏带领的三百人给了牟城人很深的印象,这群人的素质堪比穹夕亲自训练的部族勇士,如果只有三五百人追击,可能这群人根本不会逃走而是直接反扑吃掉。
正因如此,领头的亲贵更是下定决心要追上这群人,因为这群人一旦流窜到玉矿附近,肯定会造成极大的轰动,看守玉矿的人肯定不是这群人的对手。
连续追击了一天,队伍已经疲惫,被追击的猎物似乎也已经到了力竭的时候。夜里他们可能会逃窜,但是分散逃窜只有死路一条,建制打散就很难收拢,这是这个时代的战争法则,除非是在自己城邑附近打仗,绝没有分散逃走突围的事。
所以领头的人确信这一夜对方也会休息,不休息明天就跑不动,如今正是月末月初,夜里漆黑一片连个月亮都没有,这种夜晚也别想逃走。
这时候已是下午,太阳挂在西边,垂垂将坠尚远。
一片层云挡住了阳光,只有些奇幻的光柱从云缝中露出,将云的幻影散落大地。
姬柏知道这就是陈健选定的预定战场,不经意地向西看了看,果然阳光刺眼将整个树林染成一片泛着白光的涂影,四周静悄悄的有些诡异的安静,根本觉察不到山上潜伏着大军。
但他相信自己城邑的大军已经潜伏在了山顶。
的确如此,陈健的确潜伏在了山上,查看着下面的动静,却微微皱着眉头。
追击的队伍拉的很长,而且前后分明,前面负责追击的那些需要不断疾跑来消耗姬柏等人的体力,后面的则正常速度前进以节省体力。
三千多人的队伍拉成了一个极长的阵势,中间还有一个大约两里的间隙。
这时候姬柏已经到了山下,陈健却没有让人吹哨出击,战机还没有出现。
“实在不行,就放前面这一千人先过去,伏击后面的两千人。”
这是不得以而为之的情况,因为伏击这三千人不是战术目的,而是战略目的。
这三千人应该就是牟城所能拼凑的机动兵力了。一旦吃掉这三千人,东夷的各个城邑就会陷入死地:如果吃掉,则证明三千人之下的队伍是无意义的,哪个城邑都不敢以区区三四千人前来追击。
所以东夷人要么各个城邑拼凑出一支万人的军队,要么就只能各个城邑断绝往来严防死守各安天命等待穹夕回兵,眼睁睁地看着陈健到处溜达四处放火。
而拼凑一支万人的国人军队,就东夷城邑的权利结构,少说也得一个月。
这里是东夷腹地,打成击溃战,逃走的东夷人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很快就能跑回去,毫无意义。
身边的人都在等着陈健的命令,陈健叹了口气,下定决心只吃一半。
可就在这时,下面的情势急转直下,已经走出狭窄沿河通路的姬柏忽然间吼叫了几声,接着他带着手底下的三百人忽然转向,看似竟然整队朝着后面追击的千人队扑击。
就像是困兽走投无路时的临死反击,这个忽然的变故让陈健忍不住轻声赞了一句,将已经含在口中的陶哨拿下来,心里咚咚直跳。
这个变故同时也让后面跟随的牟城贵族大喜过望,在他看来这群穿着黑衣服的人知道夜晚难熬早晚都是一死,已经决定拼死一搏了,还不如趁着尚有余力的时候一战。
看着远处嗷嗷叫着在列阵准备搏死冲击的黑衣敌人,贵族敏锐地抓住了战机:“全部上前!冲击!”
战机转瞬即逝,身边的这两千多人经历了片刻的混乱从行军变为进攻,不再顾及体力,急速跑步向前准备加入战斗。
那些穿着黑衣的军队或许悍勇,但也不可能吃掉前面的一千人,只要黏住,这边的两千人加入战场就是一场十对一的战斗,怎么样都会获胜。
战场的最前端,姬柏冒着很大的危险,因为陈健和他说过,战争不只是停留在之前设定好的计划中,战机需要自己把握。
他没有看到隐藏的大军,也没有听到陈健的号角,甚至不知道计划是不是有变化。
一旦计划有变,自己的这一次冲击就会葬送掉整个夏城大军最精锐的一支力量,以一当十,靠战术机动来调动各个消灭有可能,但在这样的战场乱战中绝无可能。
可他也知道战机稍纵即逝,甚至猜想到陈健没有下令冲击的原因是因为身后的尾巴甩的太长,更确信陈健一定就在山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