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健的话,吊起了格劳修斯的好奇心。
没有直接说要干什么,而是问道:“格劳修斯先生,我听说过奥斯坦德战役的悲惨,也听说数以万计的伤兵被惨死、平民被屠杀。我想,不论是基于我们的道义,还是你们所信奉的上帝的仁慈,这些都是不应该发生的。”
格劳修斯点点头,奥斯坦德之围刚刚结束,他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是也听战场上的人说起过战场伤兵的惨状,以及那些被屠杀的平民。
“不知道莫里斯执政所主管的军营,伤兵的死亡率是多少呢?”
“在一半以上。腐烂、铅弹、出血……这些都是伤兵死亡的重要原因。很难说,四千的伤兵,大约一千五百人会在之后的半年死掉,剩下的也大多残疾。”
陈健叹了口气道:“但在我们的国家,伤兵的死亡率只有六分之一甚至更低。”
他这并非胡扯。数百年前就建立了肉眼观察血液凝结的严禁近亲输血的规矩,让一些大出血导致的死亡率降低;胡诌的阴阳腐蚀ròu_tǐ的消毒理论,也不断完善;之前就有的护理制度和伤兵救助条例;乙醚麻醉和止血术;解剖学的发展……
种种这些,都让他有说出六分之一甚至更低的死亡率的信心。
他未必有这样的好心,但是却可以用这边的伤兵培养出一批合格的、有拿活人人命练出来的护士长和医生。
十年之内国内应该是安稳的,不会有大规模战争创伤治疗的机会。
肮脏一点来说,拿着死人解剖和凭文字学习护理,不如拿活人来开练。当然,目的并非仅仅如此。
陈健表示他的船医完全可以预防天花、并且做一场让病人并不大喊大叫的截肢手术,以及其外的等等许多此时听起来神乎其技的技术。
信誓旦旦的保证之下,格劳修斯表示可以参观一下,陈健也表示完全可以,只要有时间。
鉴于不了解陈健和共和国的底细,又见过不少共和国运来的新东西和新火枪之类彰显着手工业水准的物品,格劳修斯还是选择了相信。
“可是,总督先生,这和你说的国际道义有什么关系?”
陈健想了想,说道:“当然有关系。我想我们可以创造一所专门的救助伤员与保护平民国际联合会。我们组织会帮着训练护理人员和医生,而如果有愿意捐助的贵族和慈善的商人就更好了。”
“既然国际法行不通,那么最简单的道德正义的救助还是可以做到的。这个救助伤员与保护平民国际联合会可以救助伤员、保护一些平民免遭屠杀,并且可以将屠杀之后的行为公之于众,或是审判。”
“既然生存权是人的自然权利,那么这个国际联合会是不分敌我的,完全中立的,这也算是一个格劳修斯先生所说的国际法的一种实践。”
“只要签署国同意,那么战场上这支队伍就是完全中立的,不得遭受签署国军队的攻击,否则视为对所有签署国宣战……”
“旗帜嘛……可以使一半黑一半白。象征着死亡和生存、绝望与希望、以及敌对的双方。”
“主要以救助伤兵为主,尽可能制止对平民的屠杀,并对屠杀平民的人做出审判。当然,这需要签署国的同意,也需要除共和国之外的国家同意……”
“以这个简单的、目的单一的救死扶伤保护平民和伤员为基础与起始,用实践尝试你所谓的国际法。固然,需要理论,但是也需要实践,不是吗?”
这种极端超前的想法完全引起了格劳修斯的兴趣,陈健所许诺的六分之一的伤兵死亡率也是提起他兴趣的原因。至于其余的预防天花、无痛截肢之类的手段,更是闻所未闻。
加之格劳修斯本身也是希望制定国际法以保护“所谓文明世界”的平民的,国际法以自然法为基础本身就是稍微带那么一点人道的国际主义想法的。
只不过国际法这东西,从诞生开始就在不断改变,从鼓吹允许奴隶、到鼓吹小国和“落后国家”应沦为“文明国家”的附庸和保护、再到需要主权的时候喊主权需要人权的时候喊人权……陈健不相信所谓的抽象的离开了社会关系的人性,因此对于从理性、资产阶级抽象人性出发的国际法的建立表示极大的怀疑,一百年之内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他有他的目的,有时候需要借助这个壳做一些别的事,也需要一些特定的手段来为将来的种族和文明战争留下一些文化或是道义上的旗帜。
格劳修斯表示如果陈健所说的伤兵救护真的有如此大的效果,那么他乐意为此时而奔走,并且借助自己的影响力促使尼德兰共和国同意签署这个条约,并成为其发起国之一——这时候说发起国还早了点,只能算是地区,陈健也不纠正。
对此,陈健的要求是:这个国际联合会有拥有在交战双方的国土穿行之权利;有救助双方“文明世界”之伤兵的义务;并且这个国际联合会可以发起对签署国的屠杀平民的战争犯发起诉讼的权利,但是审判权由各个签署国负责并允许辩护;此国际联合会有在签署国建立医院之资格;签署国士兵有不得攻击批带黑白旗之国际联合会救助人员的责任……
相对于遥不可及的国际法,这是个看上去还有可能实现的事。
格劳修斯表示如果真的能如陈健所说的那样,不需要他,尼德兰的议会也会允许这个组织的存在。
但是,格劳修斯一再强调,对于屠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