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那位少女突然望向顾青未,在看清楚顾青未的容貌之后,便朝着顾青未明艳地一笑。
虽然她笑得自然,但顾青未却觉得,那位陌生少女,似是对她有着敌意。
顾青未从不怀疑自己的直觉,至于这敌意从何而来,一时半会儿她却也捊不清楚。
挑了挑眉,顾青未唇角缓缓往上牵,对着那少女回以一笑,然后也不待少女有所反应,就率先移开了视线。
早就知道这皇宫里是非多,不想就碰上了这样一个对自己有敌意的人,顾青未面上虽然不显,心里却已经渐渐有了警惕。
也不怪她这般如履薄冰,见个稍有些异样的人就认为对方要害自己,而是在这深宫之中,本就是一个不慎就会万劫不复的,由不得她有半分的疏忽。
宁致远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顾青未身上,见状亦循着顾青未方才所看的方向看过去,却没看出什么不对来,“欢颜,怎么了?”
顾青未自是不会瞒着他,将那少女的怪异之处说了一遍。
“这中秋宴上怕是不会安宁。”顾青未缓缓道。
她原本只当她就是来走过场的。
宁致远眼中渐冷,正准备与顾青未说什么,就被坐在上首的刘贤妃打断了。
“定国公世子和夫人果真恩爱非常,瞧小两口这亲昵的模样,叫咱们这些上了年纪的看了都要想起年轻的时候呢。”刘贤妃拿了帕子拭了拭红唇上残留的酒液,尾指上尖尖的金丝甲套在灯光的映照下极为夺目。
刘贤妃历来在宫里人眼中就是个天真爽直的性子,会说出这种打趣的话,倒也并不让人觉得突兀。
因刘贤妃的这番话,顾青未自酒宴开始以后的低调就算是完全没了作用,熟悉的陌生的目光都自四处聚集到了她身上。
顾青未和宁致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坐在他们左上首的安平长公主放下手中精致的酒杯,同样不急不缓的拭了拭唇,尔后微笑着道:“本宫这儿媳第一次参加宫宴,难免会有些拘束,致远身为夫君,多护着她些也是应该的。”
刘贤妃的笑脸微微一僵。
安平长公主用的“护”这个字,这是在暗指她欺负人?
但刘贤妃也只失态了那么短短一瞬间,在旁人察觉前就已经恢复了正常,她抿了抿唇没再接安平长公主的话,两年前与安平长公主争着求元昌帝赐婚之后,她就知道在元昌帝心里更看重的是安平长公主这个妹妹,更何况如今太后还在场,她若是与安平长公主呛声,岂不是自取其辱?
借着抬头的瞬间不着痕迹地往自家侄女那里看了一眼,刘贤妃这才压下了心里的郁意。
她不想与安平长公主,与定国公府为敌,但这个宁顾氏,她知晓了承启与永昌……的事,却是无论如何都要让她不能开口说出去。
刘贤妃没那个胆量对顾青未下杀手,但寻个法子给顾青未制造个把柄捏在手里,却是能做的。
顾青未不知道刘贤妃在算计什么,这时正好元昌帝又举了酒杯与众人共饮,她亦跟着众人一起将杯中酒饮尽,立于她身后负责斟酒的宫女立即往前踏了一小步,执了酒壶便往顾青未眼前的空酒杯里斟酒。
也不知是没拿稳还是怎的,那宫女手上一抖,清亮的酒液便淋到了顾青未身上。
中秋夜已经有了些凉意,冰凉的酒水层层晕染了几层布料,突如其来的刺激让顾青未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宁致远先是低头替顾青未检查了一番,确认除了裙子上湿了一块就再无其他不妥,然后才有空思虑起那宫女到底是有意还是只是失手。
那斟酒的宫女看年纪十七八左右,这般年纪的宫女,在宫里至少已经生活了好几年,又岂会出这样的错?
可若她是故意所为,那又意欲如何,她背后之人又是谁?
想着这些问题,宁致远的眼神愈发凌厉,视线仿佛能化作利箭看到人心底去一般。
那宫女本就做错了事,又被宁致远如此看着,一张脸顿时变得刷白,双腿一软就不自觉的跪在了顾青未跟前。
“夫君。”顾青未温声阻止宁致远。
听到顾青未的声音,宁致远深吸一口气。
他这才发现,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四周就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他们这里。
以他的身份惩治一个宫女自不是难事,可若只是因为这点小事就大发雷霆,这么多女眷又该如何看待顾青未?
旁的不说,一个跋扈的名声是跑不了的。
宁致远不会在乎这些,可是他也知道,一个好的名声对女子来说何其重要。
“起来吧。”顾青未淡淡道。
待那宫女一脸侥幸的退下,顾青未与宁致远低语了几句,便站起身另寻了一个宫女领着她去更衣。
虽然只是裙子被酒液浸染了一块,但一来放任不管恐会着凉,二来这是宫宴,若是不作处置,真被有心人挑起理来,这也算得上是御前失仪了。
也亏得顾青未临进宫之前特意嘱咐了秋岚画屏将备用的另一套诰命燕服也带上了,否则遇到这事还真是个难题。
被宫女领着往前走,顾青未一边走一边在暗暗打量周围的环境。
宫后苑位于坤宁宫后方,除了坤宁宫,最靠近宫后苑的就要数钦安殿,因宫里没少了要在宫后苑设宴,为了方便入宫赴宴的命妇,便往往将离得最近的钦安殿选作了更衣之所。
顾青未前世也没少了进宫,对去钦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