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顾青未问起这件事,安平长公主面上立时便多了些阴霾。
她的目光自这一屋子的女眷面上扫过,原本是不打算多说的,但这件事本也瞒不下,最多过个一两日只怕就要闹得人尽皆知,隐瞒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所以,深吸一口气,安平长公主用了略低沉的声音道:“宫里出乱子了,虽然如今消息还未传开,但夫君和致远也是怕有个什么万一,才想着将大家集中到一起来,定国公府的护卫身手都不错,就算京城再出了什么乱子,也定能护得住我们。”
更何况,有安平长公主的身份在,若不是昏了头,也不会有人找上定国公府。
所有人于是都轻轻吸了口气。
虽然安平长公主说得隐晦,但宫里能出什么乱子使得定国公府都如此紧张?
只有,元昌帝……
大家都不敢多想。
顾青未虽然先前就从宁致远那里得了只言片语,但真听安平长公主如此说起来,却也是心里一突。
能让宁致远那般焦急,显然元昌帝那里的情况定是不容乐观。
前两日才听宁致远说起过元昌帝服食金丹之后的情况,这就马上接到了元昌帝也许要不好了的消息,顾青未心里也极为意外。
要知道,前世的元昌帝可是还有两三年的寿数的。
可这一次,多了郑贵妃这个变数,只怕元昌帝是难有幸理了。
若元昌帝真的驾崩了,郑贵妃和宁王准备多时,必然不可能完全没有防备,而许皇后和太子这边也是准备多时,到时候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不知道,越之,他现在如何了。
顾青未这样想着。
明明才与宁致远分开没有多久,但她却已经开始想念了。
外面也许并不平静,但定国公府里却是一片安宁。
在安平长公主提到宫里的事之后,众人便也知道这件事不应该再问下去了,于是转移了话题又聊起了别的。
不过,到底心里装着事,众人的谈兴都不高。
眼见着时辰已经不早了,安平长公主便安排了客房给众人休息。
这一群女眷中,老的老幼的幼孕的孕,紧张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也确实都有些乏了,谢过安平长公主之后便都各自回了房休息不提。
顾青未与众人道别之后也领着丫鬟们回了漱云居。
看今晚这情形,宁致远大抵是不会回来了。
与宁致远成亲近两年,这还是第一次顾青未一人独自入眠。
可以想见,这必定会是个漫长的夜。
……
时间倒退回下午,宫里。
御书房里,元昌帝伏于御案之前批阅奏折。
虽已年届半百,但近半年来的元昌帝却始终身强体健,而且每日都精神十足,这已经成了元昌帝近来颇为得意之事。
元昌帝登基多年,从来都自诩是个勤奋英明的帝王,即使这半年来分了很多的精力在别的事上,但对于政事也算是勤勉,并未像史书上的那些昏君一般庸碌。
用御笔在一份奏折上写下朱批,才一放下笔,就有惯会揣摸元昌帝心意的当值太监将温度正合适的热茶放到最顺手的位置。
元昌帝端起茶盏浅浅啜了一口,然后正要继续批阅奏折,就听外面有宫人禀报的声音,“皇上,翰林院侍读周大人来了。”
“传。”元昌帝只说了这一个字,手中的笔却是未停。
片刻之后,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穿了一身官服的周谨之走了进来,然后立在御案前,“微臣见过皇上。”
元昌帝这才抬头看了周谨之一眼,面上带了笑,“周爱卿来了。”
周谨之又是一礼。
他如今是翰林院的侍读学士,主要职责是替皇帝、太子讲解经史,元昌帝历来勤勉,亦时常有以史为鉴之说,几乎每日都要召了翰林院的学士们讲解经史。
而今天,就是周谨之当值。
周谨之向来话不多,就算是在元昌帝跟前也从不会学旁人那般溜须拍马,他在朝为官也有些年头了,元昌帝对他的脾性倒也知之甚详,并未计较周谨之的沉默,而是让随侍的宫人们替周谨之看座。
“爱卿稍坐片刻,待朕将这几本奏折处理完了,再听爱卿讲解经史。”元昌帝对周谨之也算得上是极为欣赏了,连着说话的态度都和气得紧。
周谨之轻声应了“是”,便坐下静静等着元昌帝批阅奏折。
大概一刻钟,元昌帝总算将手边的奏折都批阅完毕,尔后才召了周谨之到身边来,“上次讲到哪里了?”
周谨之并未有任何的迟疑,道:“回皇上,上次讲到雍朝灭亡了。”
替元昌帝讲解经史,这是翰林院多名官员共同的职责,若是换了个心不够细的,没有注意到别的同僚进度讲到哪里,在元昌帝这里倒还要出了丑。
听到周谨之的答复,元昌帝略沉吟了片刻,点头道:“还是周爱卿记性好。”
说到“记性”这两个字,想到自己最近记性越来越差,元昌帝蓦地脸上就是一沉,但随即就又调整了过来。
“皇上过奖了。”周谨之又是一礼,然后翻开史册,为元昌帝讲解起来。
雍朝是早已亡国数百年的一个王朝,开国皇帝亦是个有雄才大略的,只可惜后继者一代不如一代,尤其是雍朝的末代皇帝,也就是雍哀帝,不理政事不说,还迷恋于长生之说,多次派人寻访海外仙山仙岛,更召集天下道长为其炼制可使长生的金丹,为此不知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