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渊怔愣了一下,面上原本堆笑的神情登时垮了下来。
安帝这话分明是在隐射他求娶重华帝姬之事。当日宗云飞在寿宴上无辜身亡,自己只当是个要挟南齐的好机会,便趁机再次重提了求娶重华帝姬的请求。没想到,今时今日,安帝竟会用这话来堵他的嘴。
原本还占了上风的形势陡然直下。
宇文渊心中飞快地转动着。若是能求娶到重华帝姬,自己定然能得到很大助力。只是,眼下自己羽翼未丰,父皇又有渐渐倾向宇文澈和皇后那派的趋势,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此时传入父皇耳中,难免会对自己起疑心。到时宇文澈和皇后再添油加醋一番,自己和母妃辛辛苦苦经营多年的地位可就不保了。
重华帝姬可以下次再求娶,但父皇心目中的形象,一旦崩塌那可就很难挽回了。
虽然很不甘,宇文渊还是忍痛做了决定。
抬起头望着安帝皮笑肉不笑道,“陛下所言甚是有理,你我北魏南齐二国,世代邦交。若能和亲自然是锦上添花再好不过,若陛下舍不得帝姬远嫁,我也甚是理解,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说罢,状似含情脉脉地瞟了公仪音一眼,眼中满是不舍。
公仪音心里一阵恶寒,手臂上迅速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她心中嫌恶,面上仍是一片冷淡,看也不看宇文渊。
见她态度表现得如此明显,宇文渊略带难堪地收回目光,眼中一缕阴鸷闪过,讪讪笑了两声看向安帝试探着道,“陛下,那潘梓涵……”
“好说好说。”瞧见宇文渊吃瘪,安帝心中乐开了花,出声“哈哈”一笑,“睿王如此通情达理,朕也不是那等蛮不讲理之人。睿王既然下亲自清理门户,朕自然不好插手。这潘梓涵,请睿王自行处置便是。”
宇文渊附和着笑了两声,“多谢陛下体谅。”
安帝出了一口恶气,不由神情气爽。厅外的天色是愈发的昏暗起来,安帝心里却似艳阳高照,一片晴朗。他若有所思地看一眼一旁神情清淡的秦默,眸中闪过一丝深色。
此次能如此轻易地便说服宇文渊打消求娶重华的念头,还多亏了秦氏九郎。
不光是因为他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能侦破此案,还因为他昨夜入宫找自己说的那番话。
昨日入夜后,安帝用过晚膳正准备上床歇息,却听得宫婢来报说延尉寺秦寺卿在宫外求见。他以为是北魏使团的案子有了新进展,便下了床榻,让人将秦默带了进来。
秦默果然是为北魏使者中毒一案而来。
安帝看着面前神情永远清淡凉薄的秦默,开口问道,“你是说,北魏使者中毒一案已查明真相了?”
秦默点点头,“幸不辱使命,已经查到了凶手是谁。”
“是谁?”安帝急切问道。案情的经过如何,他不关心,他关心的是,此事会不会给北魏留下什么把柄。
秦默自然知道安帝在担心什么,淡淡开口道,“陛下请放心,杀害宗云飞的凶手,亦是北魏使团之人。”
“当真?”安帝蓦地一喜,眸色骤然亮了亮。
秦默点点头,将查到的案情经过向安帝言简意赅地陈述了一遍。
安帝听完,长长舒一口气,坐在榻上的身子也软了下来,满目喟叹道,“幸好是他们自相残杀,否则宇文渊定会趁机兴风作浪,到时候可就难办了。”
他说完这句似自言自语的话吗,抬头看向秦默道,“此事还多亏了秦寺卿你,朕一定要好好嘉奖你一番才是。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秦默躬身一福,“替陛下分忧,本就是微臣的分内之事。”却是只字不提奖赏之事。
安帝原本对秦默的感觉很复杂。他看不透秦默,又因他是建邺城中最负盛名的士族子弟,所以一直对他存了几丝戒备心理。如今见他宠辱不惊进退有度,对自己也似忠心耿耿并无二心的模养,顿时好感增加了不少。站起身走到秦默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秦爱卿,好好干,朕不会亏待你的!”
“多谢陛下。”秦默躬身应了,沉然如水的气息没有丝毫波动。
安帝现在心情大好,自然也不同以往那样去追究这些。他越想越高兴,“哈哈”大笑两声才道,“时辰不早了,秦爱卿也早点回去歇着吧。明日你去国宾邸指认凶手的时候,朕也去,朕要亲眼看看宇文渊那吃瘪的样子。”说罢,唤了人进来送秦默,自己转身准备入内殿。
“陛下。”秦默却又淡淡开口唤住了他。
安帝狐疑转身望去,“秦爱卿还有事吗?”
窗外月光扑洒一地,有柔淡月色倾洒进来,洒在秦默的袖袂之上,似给他青色的衣衫绣上了银色的纹路。安帝看着面前芝兰玉树的秦默,不知为何,有一瞬间的怔愣。
他很快回了神,听到秦默开口说道,“陛下若不想将重华帝姬嫁去北魏,亦可借助此事逼睿王收回先前的求娶。”
安帝面上笑容一滞。
方才太过开心舒畅,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一茬。是啊,案子和凶手虽然同南齐无关,但宇文渊那等行事诡谲之人,并不像会轻易放弃之人。若自己拒绝得不妥当,难免又是一场纷争要起。
他沉沉地打量了几眼面前的秦默,见他眼中是一副成竹在胸的神色,沉吟着开口道,“秦寺卿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说。”秦默谦虚道,“但臣想到了一个法子。”
“说说看。”安帝复又走到席上坐下,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