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冀州最大的歌舞坊,杨柳风并非只在晚上开门迎客,便是朗朗白日,装潢精美的杨柳风门口亦是车水马龙,往来恩客络绎不绝。
昨日下了一整夜的雪,今日清晨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落雪虽停,地上堆雪却未化,白茫茫一片,放眼望去,说不出的壮阔之感。
杨柳风门口的雪早早被楼中龟奴清理了,露出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带着些许错落的纹路。这纹路不光为了好看,还有防滑的作用,因而地上虽然湿,走上去却仍是稳稳当当。
身着统一服制的龟奴排成一排站在门口,低头哈腰地迎来送往,杨柳风门口一派火热的气氛。
这时,远远地驶来一辆牛车,看上去朴素无常。
然后杨柳风门口迎客的龟奴都是人精,一眼就看出了那是刺史府上的牛车,不由微愣。刺史钟志柏向来都是深泽城内疼夫人的典范,怎的今日竟然也来这杨柳风?莫不是终于耐不住寂寞了?门口的两名龟奴相视一笑,带着难以言说的神情迎了上去。
出乎意料的是,从车厢内伸出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微微掀起车帘一角。
迎上去的龟奴一怔,欢快的脚步也顿在原地。
这样优美现纤长的手,绝对不是刺史的。那……车内坐的是谁?
他们立在原地有些狐疑,也不再上前,只保持着这般不远不近的距离紧紧盯着被掀起一角的织锦车帘,丝毫不敢错眼。
终于,那织锦车帘又被掀开了些,映入眼帘的首先是月牙白袍服一角,衣摆处用银线绣着精致的海水纹花纹,一看便精致非常。视线往上,再往上,终于,一张精雕玉琢的脸从车厢内露了出来。
饶是龟奴阅人无数,这会也呆立在原地,震惊得无以复加。
眼前男子的容颜,似凝缩了人世间所有斑斓的景致,肌肤细腻透明,泛着玉质的光泽,五官深邃而分明,一双点漆般的眼瞳,带着静若明渊的幽深。微风吹动他的月白锦袍,气韵里散发出仙人一般的风姿。
他跨下车辇静立于雪地里,素白的雪中他的身影显得愈发绝世惑人,白莲一般清静而不染一丝尘埃。
便是杨柳风门口的龟奴朝这边看来,也俱是一怔,纷纷看呆了去。
这时,身后的车厢里再度下来个人。
一袭宝蓝色袍服,身姿亦是清俊挺拔,唇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腰间坠下五彩锦囊并上好白玉佩。比之先前那男子,虽少了几分清朗明阔之意,但眉宇清扬间的生机勃勃亦是让人错不开眼。有趣的是,虽然现在已是冬季,他修长的手里,却把玩着一把玉骨折扇。
原来着两人,正是秦默和谢廷筠无疑。
龟奴是看惯了世间繁华之人,粗粗一扫便知眼前两人必然富贵非常,忙收敛起方才的痴态,笑着迎了上来,“两位郎君真是好风姿,可是第一次来深泽?不是小的自夸,您来这杨柳风可真是来对了。”
先前下来的那男子冷冷瞥他一眼,凉淡开口道,“前头带路。”
分明只是清冷的一瞥,龟奴的心底却漫上一层止不住的凉意,那人的眼眸仿佛是千年不化的寒潭一般,冻得他浑身直打哆嗦。
他忍不住跺了跺脚,依旧赔了笑道,“好咧,两位郎君里面请。”说着,点头哈腰地请了二人进去。
杨柳风不愧是冀州最大的歌舞坊,端的是一派富贵奢靡之气。
龟奴引得两人入了楼内,堆笑道,“不知二位今日来是来听曲儿呢?还是来……找解语花呢?”
闻着扑鼻而来的浓重脂粉味,秦默嫌恶地皱了皱眉,冷淡地将头转至一边并不答话。
谢廷筠打量了一下坊内情况,玉骨扇一展,朝龟奴笑笑道,“听曲儿便好,找个会弹琴的过来便是。”
一名龟奴应了,先行退下去找女郎过来了,另一名龟奴则引着两人上了二楼,在一间房间前停下,伸手推开门请了二人进去。
秦默和谢廷筠入内。
房中布置得有几分雅致,一张梨木小几摆放在房中,窗边的镂空熏炉内绕着淡淡的熏香,另有白玉美人瓶一盏倚在窗旁,瓶内插着新鲜的腊梅几枝。小几前头的琴架上摆着古琴一把。
两人在小几前坐下,龟奴给两人上了茶,这才躬身退了下去。
待他将门合上,秦默和谢廷筠对视一眼,点点头,拉开门左右一瞧,见无人注意到这边,飞快闪身出了房间。
谢廷筠微阖了眼眸,端起几上茶盏小啜一口,一副惬意的神情。
很快,门外有“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谢廷筠放下茶盏应一声。
门应声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穿浅粉色曳地长裙的女子,容貌勉强算得上清丽,不过对于阅美无数的谢廷筠来说就差了些了。
那女子抬头看向谢廷筠,待看清他的容貌和打扮,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和狂喜,羞羞怯怯朝他行了个礼,“阿眉见过郎君。”
“你叫阿眉?真是好名字。”谢廷筠收扇轻叹,看着那唤作阿眉的女子轻笑,眉眼弯弯间酥得阿眉几乎找不到北。
她脚步略带虚浮地走到房中琴架前坐下,忽而响起一事,看向谢廷筠好奇道,“郎君,不是说有两人的么?怎么房中只见你一人?”
谢廷筠“呵呵”一笑,睨了眼眸看向阿眉,“他突然肚子痛,出恭去了。”说到这儿,谢廷筠突然换上一丝缠绵暧昧的语气,“再说了……就我们二人不好么?我还盼着他别回来的好呢。”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