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衣衣猝不及防被谢廷筠拉入灌木丛中,心中一头雾水。只是余光一瞟,看见谢廷筠面上凝重的神色,不由眸光一闪,将要说的话咽了下去,也凝神听着周围的动静。
谢廷筠向叶衣衣做了个“嘘”的手势,目光炯炯如炬,一眨不眨地盯着花园一角人影憧憧的地方。
宾客都在前殿,这个时候花园里并没有人,只听得到清风拂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响。也正是如此,那两人压低了声音的谈话声才能顺着风声传到谢廷筠耳中。
花园中的甬道两旁虽然有石座路灯,路灯中燃着红烛,但那两人躲在花园一角,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中,看不出容貌。而此刻的月光又恰好被云层遮住,花园中黑漆漆的没有多少光线。
虽然隔得远,看得不真切,但好歹谢廷筠耳力不错,还是成功地捕捉到了一两个关键字眼。
“重华帝姬……手镯……其他办法……”
“郎主……生气……”
语句断断续续,谢廷筠也只能听个大概。不过,在听到公仪音的名字时,他还是忍不住一惊,眸中闪过一抹担忧之色,不知这两人到底在谋划什么。
他屏住呼吸,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处阴影,面上是难得的肃然之色。
两人没说多久,很快散去,身影融入了沉沉夜色中。
为了防止两人去而复返,谢廷筠又拉着叶衣衣在灌木丛中藏了一会。
原本紧张的心渐渐归了原位,而方才被忽略的某些情况也开始变得无法忽视起来。譬如身侧叶衣衣吐气如兰的幽幽呼吸声。两人隔得很近,近到谢廷筠能感到脖子上似有若无的温热气息。
刹那间,腹部一阵热流涌上,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全身游走。
谢廷筠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年,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暗暗运息压下心中的悸动,四下打量一番,见再无异动,慌忙拉着叶衣衣站了起来。
“抱歉。”他朝叶衣衣歉意一笑,幸好夜色深重,看不见他面上的不自在。
刚要继续说话,却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还拉着叶衣衣的手,掌心中有细腻而滑润的触感传来,顿时慌了神,面色一红,像被烙烫到一般慌忙松开手,嘴里连声道歉。
“没关系,谢七郎不必放在心上。”叶衣衣浅浅一笑,似并未放在心上。
顿了顿,眸光却冷凝下来,看一眼早已没有了人影的花园一角,语声中带着浓重忧色,“方才那两人是什么人?”她不习武,听力虽没有谢廷筠好,但也隐约听到了一两个字眼。而且看谢廷筠突然沉下来的脸色,也能猜出方才那两人说的并不是什么好事。
“不清楚。”听到叶衣衣提起方才之事,谢廷筠面上绯红退去,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的旖旎思绪压制了下去,摇摇头看着叶衣衣,“但听口气,应该不是什么好事,话语中又提到了无忧的名字,我得赶紧去告诉熙之才是。”
他顿了顿,看向叶衣衣,奇道,“宗姬的女婢呢?”
叶衣衣无奈一笑,“我怕带她们两人一道出来太打眼,便留在了殿中以防母亲突然要找我。”
谢廷筠应一声,看了看周围漆黑的夜色,“此处人烟稀少,宗姬一人在这不大安全,不如随我一起回殿内吧。”他这么一说,正好一阵凉风吹过,叶衣衣不由抱紧了双臂。
“也好。”叶衣衣也隐约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点头应了下来。
两人并肩朝正殿走去。
到了正殿前,谢廷筠停下了脚步。叶衣衣不解地看向他。
谢廷筠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你我二人若一同进殿,怕是会给宗姬带来不便。还是你先进去,我随后再进吧。”
叶衣衣微怔,没有想到谢廷筠看似大大咧咧的外表下面竟然隐藏着这样细腻的心思,玲珑美目间有一丝流转的光辉。
她点点头,眉眼间透出点点笑意。
这笑容同她惯常的笑容并不同。平素她虽然也笑,可谢廷筠总觉得,那些笑容带了三分凉薄,仿佛只流于表面,只是一种礼节性的微笑,并非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可这次,他分明看到叶衣衣的星眸中有什么在熠熠闪烁。
这个想法一浮现,心中流过一丝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欢喜。
“谢七郎考虑周到,那我便不推辞了。下次见。”说罢,微微颔首,款款走进了热闹熙攘的大殿。
目送着叶衣衣的身影汇入人群之中,谢廷筠才舒了口气,闪身走出,也跟着走了进去。
殿内一派火热,恭贺声嬉闹声打趣声不绝于耳。
安帝皇后和秦氏的长辈都已经离去,只留下一些平辈的士族子弟在此饮酒作乐。谢廷筠扫了一圈,发现秦默正被人围着灌酒,面上已有些许绯红之色。
他勾了勾唇。
秦默的酒量有多好他是知道的,现在居然显了几分酡红之色,明显是被人灌了不少酒下去。想来是他平素太过清冷,今日大家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才是。
虽然谢廷筠很想加入灌酒的大军,但他虽然好玩闹,却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心中惦记着方才的事,深吸一口气,带上笑容走了上去。
“哟,都在敬酒呢?!怎么能少了我?”说着,一把夺过秦默手中的酒杯仰头喝下,然后意犹未尽地将杯子递过去,嘴里嚷嚷道,“给我满上!熙之,你也喝!”
他眼眸微眯,看上去一副浪荡哥儿的模样,暗地里却趁着众人不注意,在秦默耳边低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