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帝这才定了些心,又勉励了几句,留了公仪音和秦默在宫中吃过午饭,知道两人在府中还有许多事要忙,便没多留,放他们回去了。
回程的路上,公仪音有些沉默,午后暖暖的阳光透过车窗帘照射进车厢,筛成一条条透明的光线,给公仪音周身镀上一层暖意。
“在想什么,阿音?”秦默柔声开口。
“在想王韵的事。”公仪音微叹一声,抬眼看向秦默问道,“阿默,王韵的案子是不是进展有些缓慢?”
秦默面露沉吟之色,“虽不能说进展缓慢,但的确目前没有太多实质性的证据。当时栊梅园中人头攒动,没有注意到王韵死的那个角落发生了什么,而案发现场周围也没有留下什么证据,所以现在案件一时陷入了僵局。”
“王韵的尸体还存在延尉寺的义庄?”
“对,我怕尸体上有什么上次没检查出来的异样,准备过几天再去查一遍。”
“现在去吧。”公仪音沉思片刻,果断地开了口。
秦默微哑,尸体存放越久,就算有什么线索也愈发难找到了。可是他和公仪音才刚成亲,他不想立马就丢下他投入到案子之中,没想到公仪音进主动提出要同他一起去延尉寺,心中颇有些震撼。
见秦默似乎有所顾虑,公仪音扬唇一笑,“阿默,你我现在已是夫妻了,自然要共同进退才是。再说,王韵这个案子很有可能涉及到皇后,而皇后又同当年母妃之死脱不了干系,一日不查明真相,我一日不得心安。”
见公仪音神情坚决,秦默想了想,也没有坚持,点点头道,“那好。”说罢,朝驭车的黎叔吩咐了一声,马车便掉转头往延尉寺驶去。
到了延尉寺下了车,门口的衙役见到秦默和公仪音相携过来,颇有些吃惊,忙不迭行礼道,“属下见过寺卿,见过殿下。”
秦默示意他们不用多礼,又问,“荆司直可在?”
衙役点点头,犹疑着看秦默一眼,“秦寺卿今日怎的来了延尉寺,您和殿下不是刚成亲么?属下听说主上准了您几天的假?”
秦默微微一笑,没有多做解释,只道,“有个案子有些线索要查。”便牵着公仪音进了延尉寺。
身后衙役看着他们郎才女貌的身影,出声艳羡道,“寺卿和帝姬感情可真好。”
另一名衙役接口道,“可不是?不然寺卿怎的会枉顾家族意愿执意要求娶帝姬呢?”
先前那个衙役拿胳膊肘捅了捅他,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诶,你有没有觉得帝姬有些面熟?”
“面熟?”那人皱了皱眉头,“帝姬来过延尉寺好几次了,当然面熟了。”
“不是。”先前那衙役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些,然后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另一人脸色一遍,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语气中满是惊讶,“你是说……当初那个宫小郎……?”
“嘘,小声些……让人听见可就不好了。所以我说啊,帝姬和寺卿,不定是谁先追的谁呢?”这人一脸兴致勃勃,看着公仪音和秦默消失不见的方向说得眉飞色舞。
这边衙役在八卦着两人的事,公仪音和秦默已经到了府衙后头的义庄。
义庄门口守着两名衙役,见公仪音和秦默过来,也是惊讶无比,慌忙行礼。
“罗老头在吗?”秦默看一眼紧闭的义庄门。
“今日罗老头休息,没有过来。”
秦默点点头,伸手将门推开,又吩咐一句,“待会荆司直若是过来了,直接见到进来吧。”
衙役应一声,请了两人进去。
一阵熟悉的尸腐味袭来,公仪音胃里忍不住翻江倒海起来。她已经许久没有闻到这么……新鲜而浓烈的尸腐气了,真心有些适应不过来了,眼泪都快被呛出来了。
见她难受的模样,秦默忙从袖中掏出一方锦帕,满脸心疼道,“阿音,要不你去外面等着吧?”
公仪音摆摆手,取下腰间配着的香囊在鼻端嗅了嗅,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她接过秦默的锦帕将口鼻蒙上,边朝停放在义庄里的一堆棺材走去,边问,“你可知哪口棺材是王韵的?”
秦默指了指最右一口没有关上盖子的棺材道,“那儿。”
公仪音深深吸了一口香囊的香气,鼓足勇气走了上去。秦默紧紧跟在她身侧,伸手拉住了她略显冰凉的手。
一步,两步……两人很快走到了棺材旁。
公仪音在心中整理了一番心情,猛地睁开眼朝躺在棺材中的王韵看去。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真正看到王韵的尸体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因停放了好些天了,虽然四周堆着冰块,但尸体上还是出现了明显的尸斑,全身苍白似纸,头上凝固的伤口露出一种黑紫的色泽,愈发显得骇人。
她强忍住想跑的冲动,仔细将王韵的尸体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突然,她的目光在王韵的腰际顿住,眼中闪过一抹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