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府若是手头富裕,他何必四处求人?找亲戚求救就不花银子不耗人情了?贾政再怎么拎不清,这个道理还是很明白的。
于是贾珠失魂落魄地走了。
王子腾坐在书房里端着茶盏,也忍不住长叹,“看来是不成啊。”
贾政在王府坐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出门上了马车……这消息传进林海耳朵里,他一点也不意外,只是在贾政被圣上或是他上司勒令回家写自辩折子之前,甘愿破财免灾的话估计不会有什么事儿。
年底各部事情都多,贾政这边可能暂时没人理会,若是犹豫不决……那就后果难料了。
却说贾政回府之后,那脸色又是阴沉又是沮丧,看得王夫人心头狂跳。而贾政在书房里枯坐一个时辰,终于……决定……搞不定的事情找亲妈……
于是他厚着脸皮拉着王夫人一起找贾母去了……
贾母昨晚自打探春告退之后,也没睡好,下午本想说补觉,因为有心事也没睡着。老太太心情不好已然写在了脸上,凤姐儿都不敢上前,于是贾母的院子今日里破天荒地静悄悄,丫头们连个大气都不敢喘。
此时听说二儿子两口子一起过来,贾母便知道事情怕是棘手了……知子莫若母,恐怕好事儿未必能这么早就找到她面前。
于是老太太又稍微坚定了一点:放弃儿子,直接培养孙子。
现代有这么一句话,叫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态度……贾政和他哥哥一样,都不是不惹事的主儿,因此在求饶上还……挺有问道……
贾政进门就跪了,然后一五一十地道出全部实情。
王夫人见状也只能跟着跪,但跪得很是委屈——毕竟有个一品官做哥哥,她在面对一品诰命国公夫人的婆婆时,比刚嫁来那会儿有了太多底气。
贾母此时不想搭理儿媳妇——她知道儿媳妇其实不想陪着她儿子跪,这事儿也的确是她儿子理亏。
她撑着太阳穴轻声问:“官中还有多少银子?”
贾政抬头便是一怔,旋即求救似的望向他媳妇。
贾母只觉得太阳穴砰砰的绷着疼:她这个儿子不是什么仗义疏财,视金钱如粪土的性子,她也不信儿子不知道家里究竟有多少钱……就这种事儿还得推给媳妇来开口,她这个儿子怎么长成这样的?!
王夫人早就习惯了丈夫提钱就看她,她反正没觉得哪里不对,“账上还有六万两。”
贾母低声问:“存在甄家的银子已经支了来?”
王夫人应了是。
其实为了弄钱修园子,王夫人面上不显,心里也是火急火燎!她甚至动了讨要过世小姑子的嫁妆,但她真的只是想一想,不敢露出半点心思出来。
贾母十分果断,吩咐鸳鸯去把长子夫妇一起叫过来。
贾赦和邢夫人匆匆赶来,贾母也不隐瞒——因为贾赦毕竟做过官,想打听总能打听得到,把处境说了清楚,便问,“庄子不能动,要么你们兄弟俩把银子和铺子分一分;要么大家还是一起过,你弟弟这亏空从宫中出,我做主再拿银子给琏哥儿补缺。修园子的事儿尽力而为,我这里有银子,再贴补一些,”又看向王夫人,“老二家的,你进宫跟娘娘好生分说一番。”
邢夫人一听便眼前一亮,旋即扭头殷切地望向贾赦。
贾赦真是理都不理她:大老爷这会儿还年轻,没有因为酒色掏空身子导致整个人都糊涂上了……他深知自己不是会打理家业的料儿。他媳妇除了样貌好,没有其他的本事,贪且蠢,银钱进了她的手不被骗不赔光也是奇闻一桩。
于是他直接道:“一切都由母亲做主。”
邢夫人连忙低头,好掩住自己因为怨恨而微微扭曲的神情。
贾母这会儿都不看二儿子两口子,“好。我这就跟你妹夫说。”
王夫人一惊:给琏哥儿补缺应该求我哥哥才对!但此时她知道什么都不能说。
于是林海隔日就让贾母请到了荣府。
老太太已经知道儿子先后求过王子腾和林海,便把她的主意告诉了林海,而后很真诚地问女婿,“可还使得?”顿了顿又笑道,“不能让你亏了。”
林海微微一笑,没有婉拒:开什么玩笑,真要是说“亲戚间不讲这些”,这话传出去,贾政和王夫人就真能把他当冤大头!
不过拉扯一下贾琏?林海想了想,觉得这事儿还是做得:印象里贾琏好色爱财,但不害命,似乎也不大惹是生非。正好明年户部要空出四个缺儿,林海不想把贾琏放到户部,不过可以拿户部的缺去跟别的缺换。
贾琏身上有个捐出来的五品同知,在六部不可能原品级任用,降一品变为六品的话,林海这个三品侍郎很能做主——刑部有岳父,是个盯着这孩子的好地方。
贾赦就在边上作陪,闻言顿觉满意:话说回来,六部的实缺花钱实在买不到,有过硬人脉的话,好歹算一算,这实缺大约值个一万多两,再算上人脉……总体而言,大房不吃亏,而且两房用度不分开,也能享受贵妃娘娘的照拂……因此这件事分明是因为娘娘而起,将来娘娘也必会有所补偿。
一切都按照母亲安排的那样,贾政也松了口气。
此时邢夫人王夫人妯娌俩拉着王禅在邢夫人屋里说话。
话说邢夫人也是王禅这辈子见过的最不像一品诰命的夫人……再看这妯娌俩气色都不大好看,脂粉压不住低不好看,王禅暗道:恐怕掐得挺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