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啊!”大祭司也在后头跟韩楚致意,纵横老泪,把话补完:“这是我们的公主!”
思凌在前呼后拥中,很礼节性的点点头笑笑,神情完全是那种“我本来就是你们的公主啊,有什么好啰嗦的?”
等大祭司他们终于用双关语与眼神把这变过去又变回来的转折让韩楚弄明白之后,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老骠骑举手在他面前晃晃:不好,少将这是凝成了盐柱?
思凌的眼睛眯了眯:这里头绝逼有戏。她回头慢慢的挖也就是了。
而谷冰绡担心的上来:“韩少将,你怎么了?”
出谷黄莺一般的娇声软语,终于把韩楚叫得回神:“哦我!我刚刚在想……”说着就把脸都红了。
他在想他跟她之间,终于又平等了。何其不幸她不是公主,仍然是郡主。何其幸运他们又般配了!
“在想什么呢?”思凌拽着马缰,悠悠的问。
“哦那个,”韩楚的脑筋转得也算快的,“我在想食粮、宿营、还有安全警备工作。”
“你没有准备吗?”思凌淡淡道。
“有。有!”韩楚连声道。
事实上,他在建议全军出林的时候,就已经着手做相应的准备;在改了主意之后,还没来得及撤销。
粮食不算很精美,但足够裹腹。扎营地也留足了。但营帐没有全扎起来。幸亏可以紧急先做几个粗糙点儿的供临时性使用,韩楚自己的帐子让出来给思凌和冰绡她们。精细的帐子之后再赶制……
“这是长期驻扎的打算嘛?”思凌评价道。
“是。”韩楚不是不得意的,“此处有地利。公主请看,那片山林木茂密,正好遮蔽了宜宾视线。因迷失之地怨灵传言,人们也很少往这边来。我选此处沟谷,正看中它有旱壑贯通、有泉水,来去自如!住几个月都完全没问题。”
“我不希望在这里住上几个月。”思凌却道。
既然出来了,进入人间才是应有之义。如果还是龟缩在山沟里,跟迷失之地有什么区别?甚至失去了迷失之地的庇护!那还不如不出来呢。
她拿定主意,又问韩楚。“你说过这里的都尉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孩儿?”
那是!年纪比思凌还小呢!思凌还算是个少女,那宣武都尉却真的是个小屁孩!到宜宾驻扎,完全是镀金来的。韩楚没把他看在眼里。
“那么,打下宜宾,应该很简单咯?”思凌又问。
毕竟沁朝不允许地方上建立自己的子弟兵,各地的军队都是中央调派驻扎。这宜宾派来的宣武都尉,既然本事不济,将熊熊一窝,看来宜宾是唾手可得。
韩楚果然满口应承:“打宜宾倒是简单……”说到这里皱眉道,“打下来以后,旁边的军队都过来了。守是守不住的。”
这已经是人家的睡榻之侧,岂容光明余军筑巢?这么简单的道理,居然还要他说明白?唉!
他心里对这个公主,还是颇有微词。
以前以为她是乳娘之女而习惯了轻视她、还是如今替冰绡不值而不愿意尊她为公主?他自己都说不清,总之心里还有那么个褶子,触不得、抚不平。
他闹着腹诽,思凌只是淡淡问一句:“是吗?守不住?”
人家的睡榻之侧,就不容小猫小狗筑巢了吗?经历了上世之后,她是不信了。
上一世,在****的睡榻之中,****蚂蚁打洞、蚯蚓爬墙,还不是把偌大家当零敲碎打的弄过去了。可见事在人为。
在出林之前,她就向骠骑大将军请教过附近的地形。
骠骑大将军确实说过附近有宜宾城,驻了好大一支军队,要小心提防。宜宾城有大小道路,通往各城池县镇,一呼百应,不是个方便占为己有的地方。
然而宜宾城的西边,是迷失之地;而东边是密林与深涧,称为仁岭,虽不至于像迷失之地一样灭绝人烟,然而也算天险了。岭高林密,其中颇住着一些蛮寨夷族,名义上向汉人朝廷称臣,实际上从来没有真正受收编。
当年光明残军往宜宾这方向逃,就是想着也许能在仁岭深山里跟王晨军队周旋,后来终于没能进山林,倒是在迷失之地另辟了一番天地,也是意外。
如今思凌想想,宜宾既是大城,也就是可以抢一批物资来用。抢完之后,再进山林,有何不可?
“那就要跟山民们打了。”韩楚抗议,“而且朝廷若知道我们在山中,一定调大军来围剿,一样是抗不过的。”
“这样啊,”思凌笑眯眯道,“那我还有一个建议,反正肯定是打不过沁朝了,又不敢出去壮大自己力量,那就不如就地解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也省得拘一群将士们在这里受苦,好不好呢?”
说到最末一句,她话音变得很凛厉。
韩楚总算听出讽刺来了,咬了咬嘴唇,默然聆讯。
在听皇族教训时,没有大声附和,就已经是沉默抗议了。
他对思凌的说话,终难苛同。
冰绡都看在眼里,于袖中紧张的悄悄绞着手绢,心里很煎熬:一边儿觉得公主好帅、另一边又看不得韩楚受窘,简直不知如何站队才是。
思凌已经放声又道:“如果沁朝真的将天下经营得样样都好,处处都胜过原来。人民安居乐业。整个儿是个无缝的蛋。我们还做什么抱蛋的苍蝇?说真的,就认命了罢。”
韩楚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骠骑大将军:这句话总不像话了吧?他们坚持到现在是为了“正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