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交换了庚帖,老夫人便对秦娥和颜悦色起来。秦娥知晓缘由,除了冷笑没有第二种心情。想到和她虚与委蛇的日子剩不下多少,耐着性子不再多说什么。
秦怀玉却忧心忡忡。
这一阵子她偶感了风寒,引发了旧疾,整日咳嗽,府里的事情都暂交给了二夫人齐氏打理。等到她听到消息,庚帖已换,一切都来不及挽回了。
秦沇又搬去了太常寺,秦怀玉当他是为了躲自己的盘问,叹气不已。又在床上躺了一天,才稍稍恢复了精神,把秦娥叫到筠溪阁,痛心道:“我一直不服老,也不服气,觉得自己手段过人,胆识不拘于闺阁,如今却是百密一疏,铸下大错。你父亲......我真的是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居然把你嫁给一个活不了多久的病痨!”
看来秦怀玉听到的,比传播的更严重。
秦娥看着秦怀玉消瘦许多的脸庞,心里又暖又愧。她知道姑祖母对自己很好,但没想到是这样全心全意,一时百感交集,咬住舌尖才勉强抑制住要吐出实情的决心。
这件事不是不能说,但孟景柯至今秘而不宣,肯定另有深意。而且一开始就是为让她撇清关系,实情由谁说出来都行,就是不能由她说出来。不然传扬出去,至秦家何地?她和孟景柯万一被人说私相授受,她的名声坏了也就算了,还要连累秦嫣和秦暄,也会让孟景柯在朝堂上处于被动。
可让姑祖母这样自责下去,又万万不行。
秦娥心念电转,斟酌道:“父亲给我定下这门亲,我也很意外。但我想他应该不会害我,这里面可能另有隐情。传言就是传言,姑祖母不要太在意。等到父亲回来,您问问他便清楚了。”
秦怀玉上下打量秦娥,“没想到你这样豁达,倒是我多操心了。”
秦娥嘴角泛苦,心道秦怀玉这是误会了,恳切道:“姑祖母,您为我操心为我着急,我心里都知道。母亲离开后,整个秦府里您是对我最好的长辈。我这样说是想让您保重身体,看您为我劳心,我心里难受。”
秦怀玉脸色回转,慈祥道:“你能体谅我的心意就好。”转而目光坚定道:“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受委屈。咱们秦家世代傲骨铮铮,如果你父亲敢做卖女求荣的事,我第一个不答应。就是碰死在他面前,也绝不会让他和你祖母把你往火坑里推。”
秦娥感动的无以复加,她知道秦怀玉说到做到,今天给自己立下了誓,一定会兑现。
她不禁想,上一世若有秦怀玉在,自己或许就不会那样凄惨了。又想,上一世秦怀玉若知道她是怎样死的,会回来给她讨公道吗?
但再转而一想,上一世已经不复存在,想来想去又有什么意思。
秦娥开始全心全意的绣嫁妆。
老夫人心情好,对她也多了照顾,特意派齐氏来帮她操持。
齐氏笑呵呵的讲了出嫁的诸多礼数,二嬷原是个中高手,但病倒了,所有的事情就都落在了秋菊和冬梅身上。
齐氏叮嘱秋菊道:“别的先不着急,嫁衣要赶快张罗。听老夫人讲,静安侯府很着急,怕是明年一出孝就想要你家小姐过门。这么一算,时间可是很紧了。”
秋菊如临大敌的点头,保证道:“我就是不吃不睡也要把事情办妥了。”
冬梅不快的嘟囔道:“说过门就过门,把我们大小姐当什么了?”
秋菊皱眉,轻轻推了她一把。齐氏道:“我也是猜测,一切当然还要等大老爷回来,和静安侯府定下日子再说。”
冬梅犹自不快,自打得到消息,她的心情就没有好起来过。等到齐氏走了,对秋菊不悦道:“我看你对大小姐的婚事很高兴嘛,你就这么想去静安侯府伺候人?”
秋菊被她刺的登时红了眼睛,“你怎么这样说我,我是那样的人吗?我难道不希望大小姐嫁的好,过的好?这是老爷定的,大小姐都左右不了,我能怎样。你有本事,你就别在这拿我出气,你去找老爷找老夫人说理去,让他们改了婚事。”
冬梅心气不顺,一时没忍住说了两句酸话,话出口就后悔了。可听到此心头火气又腾的窜了上来,倔强道:“你当我不敢吗?我这就去!如果能让大小姐跳出这个火坑,我宁愿拿命换。”
说着摔帘出去,直奔向大门口。
秋菊一看连忙跟着奔出去,拉住她道:“我的姑奶奶,受气的是我,我还几句嘴也不行吗,你赌什么气?你不怕死,也别连累了大小姐!”
秦娥送齐氏出去,返回来就见两人在院子当中拉拉扯扯,问翠儿道:“怎么回事?”
翠儿也是听见声音刚赶过来,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出来就看见她俩吵起来了。”
秋菊松开手,背过身轻轻抽噎。冬梅柳眉倒立,倔强的把脸别到一边。
秦娥皱眉,正要张口,念福拉着念喜跌跌撞撞的从大门口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大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灰文上前道:“大呼小叫的,规矩呢?”
秦娥道:“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念福站端正了,飞快道:“刚刚静安侯府来人了,老夫人见了人后,忽然就晕倒了。二夫人已经赶了过去,也派人去请太医和老爷回来了。”
冬梅道:“这算啥事,还让你喊不好了不好了。”在她心里老夫人倒霉都是好事。
秋菊恨铁不成钢的瞪她一眼,冬梅梗着脖子又转过脸去。
念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