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韩宓也不是个死钻牛角尖儿的性子,既然一时想不明白个中缘由,她也便不再多想,她就先将那封信一点点撕碎、再扔到炭盆里烧个一干二净,便抱着那个匣子去了正房。
等她娘打开匣子笑叹起长公主又送了这么厚重的礼物,她这才将长公主府上今日可能要出大事的话说了。
“随着礼物送来的信中说,苏驸马可能捱不过今日。” 脸上也不禁又流露出了几分不解。
这时她便听得她娘一声轻笑:“长公主真是不愧出身皇家,不但颇为识时务,又分外坚决果敢。”
韩宓脸上的不解越发浓重起来,连忙拉住她娘的手叫她娘仔细给她说说:“我可是一直都没想明白长公主为何如此做呢。”
何氏便笑着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这才笑问,宓姐儿既知道皇家宗室中先后出了这么些个事儿,为何还看不透长公主的用意。
“那文山道人与昭亲王一案审到现如今,可是至少牵连了七八家宗室,四五家外戚呢,若是苏驸马一直活着,皇帝怎么彻底法办这些人家儿?”
“长公主既是皇帝的亲妹妹,总得替兄长做个表率不是?难不成就叫这些宗室口口声称皇帝不公平,继而再叫全天下人嘲笑皇帝不公平?”
这就更别论那秦楚怀虽然终于认了罪,秦昭仪为了给她父亲好歹保下一条命,一直都不曾停止攀咬苏驸马,虽则早被软禁在重华宫,却没有一日不闹腾呢。
若是苏驸马这便没了命,秦昭仪也就死了心,也好还后宫一个清净。
韩宓这才恍然大悟之余,也不得不承认是她目光太窄了。
她一直都在想,若是苏驸马这便死了,苏毓便得守上三年父孝才能出嫁,却从未考虑过如果苏驸马不死,皇帝该如何吩咐三法司秉公执法,长公主一家又该如何在宗室立足。
也就是连何氏都将长公主不得不如此做的用意看得这般清楚,韩宓又一次深刻的意识到,她当年竟然以为她娘是被丁香气死的,她还真是天真得可以。
她就越发将何氏的胳膊抱得紧了,头也忍不住靠在她娘肩上撒起了娇,心中亦是感叹道,有娘在身边可真好。
只要她还有娘在身边,耳边又时不常传来颖哥儿的响亮啼哭声,还有她祖母的唠叨声,这之后她哪里管得着三法司如何审案,刽子手如何杀人,这家前几日新添了丁,那家这几日新娶了媳妇,冬日落雪,春日刮风!
……却也正是不论是朝廷的大小动向,还是邻里亲朋的红白喜事,都不能阻止时光流淌,时间便悄悄来到了来年秋天,颖哥儿还不等满周岁,宋千红三日后便要出嫁了。
韩宓便在这一日清早来到温靖侯府,先去给袁氏请了安,便与她早就约好的庄媛、庄婷姐妹一起出了门,一路前往宋宅给宋千红添妆。
等三人进了宋千红的闺房,再瞧见临窗大炕上还放着一对尚未来得及收起的鸳鸯枕套,韩宓就忍不住感叹起来,时间过得可真快呀。
“仿佛我们昨日还都在汀兰馆里背手端坐听课,我还是同窗里头最矮的那一个呢,谁知道千红姐姐眨眼都要嫁人了。”
其实又哪里只是宋千红要嫁人?
宋千红的婚期过后不过五个月,庄媛也要嫁到镇北侯府段家去了,庄婷与何晟的婚期亦是定在来年八月底,昔日的汀兰馆早在几个月前便上了锁,不过十五天一打扫通风罢了……
好在韩宓当年也是嫁过人的,虽说那金家令她嫁得很是心不甘情不愿,那时的她便已明白了一个道理,嫁人也不过是又一段生活的开始,而不是结束。
她就连忙笑着安抚起被她那话引得有些伤感的姐妹几个,直道哪怕大家都嫁人了又如何。
“千红姐姐三日后便是我们的岱大嫂子了,将来婷姐姐也是我二表嫂,大家不但没分开,反而更亲密了呢。”
庄媛的伤感顿时变成满脸恨恨的:“你也知道你们更亲密了,可是我呢?镇北侯府和你们仨人儿可没亲戚!”
庄婷本来还因为韩宓那声“二表嫂”便有些脸红,如今闻言登时忍俊不住笑出声来:“大姐姐这是将自己给忘了?”
“难不成等你嫁去了镇北侯府,我和宓姐儿便不能再叫你姐姐,千红也不能叫你媛妹妹,而是一起改口叫你段家大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