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故要这么急?”完颜旻问。
他担心她吃不消。
“我?6?诉过你,我没有时间了。”
“南傲天跟你说了什么?”
完颜旻敏感之至。南月这幅样子,是在从南府回来之后。
南月仰起头看远方,坦白地道:“要我惑君心探君意做一代妖后。帮他拿走你的天下。”
“看来不是只有朕看到了你的价值。”完颜旻说。
两人说话不知何时变得这样简单。
“你不怕我会照他说的做。他手中有我最重要的人。”南月将目光凝在远空的一个点上。
“谁?”完颜旻秒问,甚至有种风声鹤唳的感觉。
“我弟弟,你见过的。”
“最重要的人,那个小鬼?”完颜旻语气淡淡的,压制着心里莫名其妙的醋意。
“我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南月说。
亲人这个词让完颜旻心里好受一点,醋意也减淡一点。
“你可以不用这么坦白,神不知鬼不觉拿走朕的天下,作为你与南相交换的筹码。”
说得真好听。南月用一种淡淡无力的鄙视地看了完颜旻一眼,道:“我自认没有这个本事。我也不会去拿。”
“其实你可以试试,说不定朕会输。”
如果体内的那只蛊此时此刻就取走他的性命,岂不是现在就输了。完颜旻想。
不过真输给她,而不是她的父亲,倒也不失为穷途末路时最好的结局。
南月没有听出话里悲哀苍凉的意味,以为他不过拿她取笑。她知道完颜旻并不完全讨厌她,有时会与她说些幼稚的废话。
比如现在。
所以她没有搭理他。
废话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教我二阶吧。我不会夺走你耕耘了十几年的东西,即使我可以。我保护我的人,用我自己的方法。”南月淡淡地说。
我的人,这三个字听起来如此悦耳。完颜旻有些嫉妒阿星。
南月已经执剑等着他。完颜旻还坐在地上,仿佛对地面有了一种依赖的惯性。
双方认真到同样程度的时候,同龄的男生其实会比女生幼稚一点。
平日里力量的悬殊,都是假象。
女孩子,尤其是聪明女孩子,往往演技极好,在没那么关键的时候,在风轻云淡的日子里,她们选择用天真掩饰哀伤。但风雨袭来,她们往往坚强又独立。独立到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甚至会表现出不可思议的冷漠。
南月催促着完颜旻,眼底盛放的正是这种冷漠。
南月的变化让完颜旻失去了一如既往的掌控欲与自信,她眼里那层看不透彻的纱引起他的疑惑、不安、猜测,甚至神差鬼使般做出一种惟命是从的低姿态。他终于握起自己的剑,开始教授她第二阶剑法的心诀。
一阶过去之后,南月不再是小白,两人可以用意念传音。
于是二人在静默里追逐着宿命所往。
完颜旻起剑,长剑恢弘笔直地挥出,南月跟。月光溶溶胜雪,在地上投下并列的剑影与人影。执剑的时候,两人都是无比认真的。衣裳里鼓风,绽开的衣袂四散而不羁地飘飞,在夜色里开出一黑一白两朵巨大的莲花。剑屈服于指骨,又违逆于指骨,与蒙蒙夜气纠缠,剑身是坚硬的,剑魂是柔软化物的。
两个人兴致都极好,神气汇聚,物我两忘。完颜旻那柄摄光长剑在空气里划出明亮的火焰蓝,剑的弧度消散的瞬间留下一扇活跃而透明的气波。人与剑,衣与骨,光与影,再不若此时和谐。
直到南月以毫无预兆的方式重重地跌落下来。
她轻视了规律,违抗了时间的意志,疲累到极致的身体终于惩罚般地给出反抗。那柄木剑控制不住地飞出,反冲的剑气给了南月重重一击。她两手扑在地上,护住要害的胸腹。
完颜旻见状急收剑,半支在南月身边,探她脉搏。
没有内伤,只是用力太过,以致虚脱。双手冰凉。
完颜旻从地上搬起南月的身子,用半只臂膀护着她。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南月感到一种不自在的惊恐,她下意识想要挣开。
完颜旻扶着她坐稳,制止了她动作的苗头。
南月肩膀本就极其清削,此刻因为紧张防备微微向内蜷缩,整个人像只受惊的猫咪。尽管背后有宽阔的倚仗,她并不敢全力释放地靠在上面。
再坚实的地方如不能让她安心,必不能让她安身。
“朕早告诉过你,循序渐进。朕九岁那年,与你此刻是一样的心情,差些走火入魔。”
像是训斥,声音里却没有往日的那种冷漠,仅仅是清澈。如流泉在耳。
“太慢了。”南月嘴唇微动,带着虚弱以及深深的失望。
“你仅仅用几天时间就过了一阶。竟还想怎样。”完颜旻话里的心疼有些抑制不住。南月听到耳边心脏强有力跳动的声音。
“如果照这个速度,我是不是很快就可以赶上你。”
南月问得认真。眼睛直勾勾盯着远处的剑。
这话让完颜旻产生一种淡淡的不舒服。
就算是天赋过人。他用十几年才练就的九阶难道要被她在短短数月内轻易赶上。要知道,完颜旻骨子里的孤高除了十四年前的那场阴影的因素外,或多或少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他确实什么都胜人一筹。
南月这句话让他有种微微受辱的感觉。
廿年来第一次因为天赋不如人而被鄙视。而且南月鄙视了他而不自知。
完颜旻此刻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