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水滔滔,染尽寒霜。它由北至南,从胜天壁下最后一个郡——武阶郡至西南齐通左郡,整整十三天,吕典就这么在水里浮浮沉沉。积年的旧伤在阴浊之气的诱导下彻底爆发,他几次想要苏醒,却怎么也醒不过来。他的意识仿佛离开了身体,在身体之外四处飘荡,但却走不远,只能被河水绑缚没有任何办法。
吱吱呀呀的摇橹之声,随后是放声的船歌。吕典感觉身体一震,随后便传来一股自上而下的压力。
“阿爹,有东西撞船了!”一个少女的声音,清脆玲珑让人感觉舒适。“阿爹,好像是个人诶。”
船夫皱了皱眉,飘尸撞船可是十分不吉利的事情。行船之人最忌讳这些神鬼之事,听到小女的声音,船夫蒿子长杆往水里一顶,船便在水中缓缓停住了。汾水分流到这里已经不算太深。游鱼在半透明的河水中徜徉,对于吕典也有几分好奇,时不时来吕典身边晃一晃,但很快就散开去,不敢过久的逗留。
“阿爹,他是不是死了呀?”少女的问题让船夫眉头紧皱。人要是飘起来自然不可能是活的了。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人怕是已经死了好几天了。捞起来晦气,不捞起来,万一化作水鬼以后专门挑自己下手可就麻烦了。船夫权衡了一阵,心中的良知和对鬼神的畏惧战胜了恐惧与晦气的感觉。他从船帮侧边拿出一个巨大的网钩,轻轻一撒便把吕典笼住。
“小玉,让开点,小心弄脏你一身。”船夫知道这发泡的尸体有多臭,自己的小女儿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他只得提醒她让开。
小玉侧着身子让到一边,但是头还是伸得长长的,想要看个究竟。
船夫一发力便把吕典拖上了船。咚一声闷响,吕典整个被扔在了船舱里。囫囵个的大粽子!船夫吓了一跳,吕典整个人被泡得发白发皱,却没有腐化的迹象,甚至连一点臭味都没有。扔上船时只觉得网子一拉,一个东西就滚进了船舱。船夫觉得自己可能遭遇了渔民中流传的大粽子。就是那种水沉怨气尸,千年不朽,专门在水中行走害人。
平州之地又多山鬼水鬼,这种东西听说比那些山鬼水鬼还要厉害,具体有多厉害,听说连修真的神仙都不是对手。船夫想着不对劲,网子一扯便要把吕典再扔回水里。可没想到那小姑娘好奇地点了点吕典发皱的面皮道:“阿爹,他还在出气呢!”
船夫吃了一惊,难以置信地放下蒿杆来到吕典身边,一探鼻息,二摸心口。这还真的是个活人!船夫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活人。这家伙怎么在水里泡了这么久还活着?难道活见鬼了。船夫摇了摇头,想不通就不再思考。他摇了摇吕典的身子,又按了按吕典的肚子。吕典吐出几口水,水中还透着血色。
小玉道:“阿爹,他怎么吐血了?”
“怕是受了伤,我看这样也好不成,不如把他带回去好好养养,是死是活安天命吧。”船夫不想背上吕典这个累赘,但是把他扔回水里这种事情实在是做不出来。鱼鹰叫了几声从水里浮起,船夫把鱼鹰嘴里的鱼挤出来扔进船舱而后拔出蒿杆,摇橹回程。水色金鳞荡起层层细波,小玉蹲在船尾细细地打量吕典。这个人看起来还挺好看的。
隔墙的柴房听着呼呼的火声,朱大婶又在骂骂咧咧。别人家男人赚钱能耐,自家男人不仅赚钱无能,还捡了个半死不活的东西回来浪费粮食。朱大婶越骂越难听。帮着做饭的小玉撇了撇嘴劝道:“阿妈,他醒了就送他走啦。”
“你个死妮子,以后不准再跟那个死老头一起出船,省得沾了晦气,嫁不到好娘家。”
“阿妈,我一定会嫁个好娘家的,好好照顾你们的。”小玉说着玲珑的话。朱大婶看着这个可爱的女儿又想起自己那个不争气的混蛋闺女只能暗自叹气。“可别学你姐,到死都望不到头。”
“阿妈,我给他喂饭去了。”小玉从锅里挖了一碗粗粮饭又添了一些煮菜汤给吕典端去。
朱大婶呸了两声骂道:“狗子,一天到晚三顿吃,屁声都没听到过。这玩意儿就是个貔貅,你还喂他干嘛,干脆饿死得了。”朱大婶虽然骂但是并没有阻止小玉添饭喂饭,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看不得自己小女受累。
小玉蹲在吕典身边给吕典一口一口的喂着饭,小声道:“水鬼大哥,你快醒过来吧。阿妈天天骂你,你都耳朵不红的诶。我听不惯阿妈骂人,但是你别放在心上。她没有坏心的,村子里的人都说阿妈是个好人。你快点醒过来吧。”
吕典此时此刻陷入了深度睡眠。斩我道和罗魔天道功把他的身体搞得一团糟,气海五行灵根尽失,阴阳不调。周身经络被阴浊之气腐蚀需要缓慢恢复。随着时间推移,他沉睡的意识和身体也逐渐有了一丝感应。小玉的热饭和声音把他飘移的灵魂拉回了身体。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前阴暗晦涩的环境让他有一丝的不适应。
不多时,便听到小玉尖叫道:“阿妈,他醒嘞!”
“醒了!”一个围着大围裙浑身赘肉的妇女从门外面钻了进来。吕典看着她,她也在看着吕典。突然听她道:“醒了就赶紧弄走,我说你这人在我家白吃白喝这么些日子怕是要付一些钱吧。”
“阿妈!”小玉嗔怪道。自己母亲虽然没有坏心,但是这嘴上就是太得罪人了。
吕典缓缓引动真元,周身经络和气海进过这一段时间的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