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琼英在凉亭这边待了没多久,安夫人就派人找过来了。
她带着丫鬟到了报国寺前殿的一间客房,安夫人坐在那,刚才被打的几个姑娘和她们的母亲也在。
她进去后,向安夫人请安,又向那几位夫人行礼。
被打了一耳光的姑娘,往自己母亲身后躲了躲,那夫人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呦,不敢当,杨姑娘如今也是御史了,开口闭口律条。安夫人,我家姑娘犯了什么法,要被打啊?”
安夫人刚想张口,杨琼英却接口道,“您家姑娘信口雌黄,诋毁我爹。无故诋毁朝廷命官,按律是要重罚的。为人子女,若不知维护父母名誉视为不孝,不孝是犯律条的。您家姑娘诋毁我爹,我若不为父亲正名,就是不孝。”
安夫人听女儿这么说,又不开口了。刚才这几个人一窝蜂地来找自己,将自己带到这间客房后,就说自己女儿无故打人云云,自己不信女儿会无故打人。现在听杨琼英一说,明白了。
那夫人被杨琼英一堆话绕了一圈,她一挥手,“你胡说八道什么?我问的是你怎么敢打我女儿!”
“夫人,我不是告诉你了?我若不打您女儿,我就是不孝,不孝是犯律条的,若是进大理寺,轻者杖刑,重者流放。我怎么敢不打?”
“你……你……你打人还有理了?”那夫人气得手都抖了。
门外,却传来鼓掌声,还有人叫道,“有理!”
有人竟敢公然挑衅?
几位夫人忍不住转头看去,只见颜宁拉着惠萍姑姑站在门外。
原来皇后娘娘听说周老太家法事,特意让惠萍带人来赏赐东西。
颜烈说找人帮忙,想了一圈,还是只能找到颜宁,一番求告,终于让妹妹答应了。
颜宁正想着如何帮,看到惠萍姑姑来送赏,立时就有主意了。
房中的夫人们,未必都有机会和皇后娘娘面谈过,但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亲信女官,她们却都是认识的。
一看到惠萍姑姑站在房门外,她们的声势就小了。
颜宁可不管别人,直接走进房中,拉着杨琼英的手说,“杨姑娘真是孝顺明理!我听说今日有人诋毁我来着,杨姑娘,要是有人诋毁自己,该怎么处置啊?”
“若是无故毁人闺誉,轻者杖刑。”杨琼英毫不犹豫地接口道。
“这样啊——”颜烈大眼在那几个姑娘的身上溜了一圈,那几人立时有些瑟缩起来。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在那凉亭中说话,可还牵带了颜家。
她们几个瞪着杨琼英,暗恨她卑鄙,竟敢到颜家人面前挑拨离间。
惠萍姑姑在宫中混的老人精,哪会不明白颜宁拉着自己说话的意思?
她笑着走进来,作势要向在座的几位夫人行礼,大家哪肯受她的礼,都起身谦辞了。
惠萍姑姑拉着颜宁笑道,“皇后娘娘最是疼宠姑娘,何人敢诋毁您的闺誉啊?”又看着杨琼英笑着说,“杨姑娘真是贤孝。”
安夫人和杨琼英都站起来,连称不敢。
惠萍姑姑笑着对其他几位夫人说道,“周老太君要做法事,皇后娘娘命奴婢来送赏赐随喜一二。几位夫人这是听经累了,在这歇息吗?前面又开始讲经文了呢。”
那几位夫人听了颜宁刚才的话,知道自家女儿说的话必定有所隐瞒。惠萍姑姑又送了台阶过来,此时不走,未免太不识趣了,连忙都说歇息够了,回去听经去。
安夫人只觉这几个人来得快,走得也快。她都还不明白事情来龙去脉呢。
惠萍姑姑看房中只剩下了安夫人和杨琼英一家,笑着对颜宁说,“表姑娘,没其他吩咐的话,奴婢要回宫复命去了。”
“我哪敢吩咐惠姑姑啊。”颜宁挽着惠萍的手,“我送惠姑姑出门!”
惠萍笑着连说“不敢”,两人就走了出去。
颜宁走到房门口,转头对杨琼英说,“杨姑娘,等会我来找你玩!”
杨琼英与颜宁并不熟,听她这么说,只好点了点头。
安夫人听杨琼英说完前因后果,尤其听人嘲笑自家女儿嫁不出去,暗恨那几个姑娘毒舌,又觉得自己对不起女儿,拉着杨琼英的手说,“英儿,是娘不好,耽搁了你,娘对不起你!娘回去就再找人相看!”
杨琼英却是摇了摇头,“娘,爹不是说了,姻缘天定,您急什么。”
“别听你爹的!他自己就是个酸秀才!”安夫人忍不住脱口而出。
杨琼英笑了起来,“娘,爹早就不是秀才了,是官了。”
安夫人也笑了起来,她每每觉得杨宏文太过迂腐时,就说他是酸秀才,这么多年,都说习惯了。
母女两个说了一通,才携手往前殿这边来。
颜宁回来,果然来找杨琼英,拉着她去后园,找秦婉如等人一起玩。
秦婉如听说杨琼英对大楚律倒背如流时,好是佩服,又疑惑道,“琼英,你为何要背大楚律啊?”
“你怎么也会打架啊?我二哥说你以一敌四,都没输哦。”颜宁只对杨琼英的英勇战绩感兴趣。
“我爹说,背好大楚律,走遍天下都有理。”杨琼英回了秦婉如的问题,又对颜宁说,“我爹说,有理说理,理说不通就动手。不过我是女子,还是得说理为先。平时我不打人的,刚才那几个诋毁我爹名誉,我若是不动手,是为不孝……”
“恩恩,明白了,明白了。”颜宁连忙点头,打断了她。若再不打断,杨琼英估计又要将律法说一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