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想起来,这条河,我是不是什么时候曾经见过的。
这样一想就觉得很确定了,春天的时候,曾经,和丽卿两个人一起在这里散过步。那个时候,还曾看到河神的车辕呼啸而过,在我的心里第一次唤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之情。
可是现在,无论这场景是真实还是梦幻,我的心里都有一种莫名的确信——河神,已经不在这里了。
河神已经不再守护这些水流,不再守护这个以人类为主导的世界了。
河水依然永不停息地流淌,在这个时节,可以看到许多鱼在大河的浅水边聚集,甚至肉眼都可以看到它们的影子。
寒露时节,天气变冷了,深水区阳光不能渗透,水温过低,所以鱼群会到温暖的水边聚集。这个时间,许多人会在浅水区钓鱼,场景颇为热闹,人们称之为“秋钓边”。
但是今年,应该不会有人有这样的心情了吧。
四季的规则仍然像一只看不见的手,主导着自然万物的变化荣枯,但是,又有什么不一样了。神族放弃了对人类的庇佑,或许就是从人类丧失了对自然规则最起码的敬意开始。
万物之间微妙的平衡,不知不觉悄然被打破了。
我猛地惊醒,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正在浴室里坐着,身上的衣服刚刚脱了一半。
大概我根本就不应该在这个时间醒来的吧。
我的身上,穿着一套自己从来没见过的衣服,衣服上几乎被血渗透了。其实,能判断出这是血,都需要有些特殊的感知力才行,因为这些“血迹”,有一部分甚至都不是红色的。
“喂,一个人偷偷摸摸地这样做,这真的好吗?”
我一不小心掌握了身体的主动权,所以现在只能自己动手除下那身令人作呕的衣物。
我们之间已经有一阵子没有这样交流了。他在我体内是静默的,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会发声。
“抱歉世宁,”白龙说,“你近来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总是反过来在我的意识中胡乱探索,对你进行控制变得有些困难。”
我想,原本我应该是把一切都完成了之后,在自己的床上安静地醒来吧?但是,不知为什么,我打破了他对我身体的控制,提前醒了,才会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样下去,你很快就会发生一些……不太好的变化吧……”我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或许吧。”他说,“但是,我有必须要做的事。”
我明白他说的事情指的是什么。或许,这是最后一位愿意为了人类世界的存续而作出重大牺牲的神族了。
“这一切……是不是都是因为我们呢?”
我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这一段时间以来我在梦里渐渐形成的观念和猜想。
其实,早就已经有这样的感觉了,只是在心里一直不愿意承认而已。
这一次世界上发生的巨大灾难,那连环出现的血色月亮,不是因为别的,正是世界规则对于我们人类进行的惩戒吧?
魔御神,也就是言非说过,很久很久以前,世界上曾经出现过血月之灾。那一次,主要是世界规则对于魔神道进行的惩戒。看来,一切破坏平衡,不被世界规则认可的东西,都有可能带来深重的灾难。所以,这一次,一定也有些什么是发生这一切的诱因,我想那大概就只能是我们了。
能把我们生存的世界变成我梦境中那个样子的,除了人类,还有什么呢?
现在的人类,已经不再遵循随着时光的变迁用自己的眼睛观察到的那些自然界规律的真谛。现在的我们,有了许多武器,为自己安装上钢铁的尖牙利齿,以自然法则的操控者自居。
虽然一直以来都有所担心,现在的人类世界发展会不会太快了,也有不少人大声高呼,不能以破坏性的手段实现发展的目的,可是,物种仍以高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在灭绝,世界的许多角落已经出现了令人心惊的可怕景象。
总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总不会是那么快的吧。
科幻片的世界末日,往往设定于百年以后,人类的世界因为核战争而成为寸草不生的废墟。但是人类还是太过高估了自己的力量,因为在人类的世界以外,还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挥舞着无形的指挥棒。
把地球变成寸草不生的废墟什么的,那只无形的手是不会容许它发生的。
所以现在,人类这个丧失了对自然最基本的敬畏的种族,或许已经被自然本身认定为具有危害性的“毒瘤”了吧。
如果被自然抛弃了,我们这个族群,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白龙在我的体内沉默不语,我认为这就代表着他肯定了我的推断。
如果是这样的话,似乎并不是我们这一己之力所能够改变的。
有一天,我们还能够回到过去吗?想一想,就觉得没有什么信心,所以,原本生活中那些看似寻常的记忆,也都变得格外值得珍惜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事变迁的关口究竟能做些什么,也不知道应该怎样,才能换回以往那和平安宁的生活。可是就在这样的时刻,我反而不像最初的时候那样迷茫,也不再有过去那种行尸走肉般的感觉。
至少,现在还有我可以去投入的战斗。我的力量是渺小的,可是渺小的我也可以做一些有积极意义的事。如果每一个渺小的个体都可以为着同一个目标付出最大的努力,那么这股力量将会是巨大的。
以群体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