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你这可是越来越挑食了。”慕百然将手里的胡萝卜收回,微微敛目像是在思索什么似的。
树下的驴依旧不动,只是甩了甩头。
丝毫不给这位厉害的巫医什么颜面。
萧子陌站在院外,看着慕百然的样子,神情里闪过一丝茫然。
其实,单从慕百然的外表来看,这个人怎么都不像是一个厉害的大夫。
穿的破破烂烂,头发十分油腻,闻着还有一股味。时常,连那张苍老的面容上,还有些脏脏的,哪有一丝大夫的从容。
但是萧子陌知道,慕百然的医术不差,堪比大楚皇宫里最厉害的御医。
最重要的是,慕百然还是个巫医。
有些看似匪夷所思的病情,慕百然都有办法来解决。
只是他太过于随性,又不喜欢被束缚,宫里那种地方,自然不想去。如果他去了,如望的太医,便应该是慕百然了。
萧子陌想着,便走上前对慕百然行礼,“见过慕大夫。”
慕百然收回目光,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萧子陌,挑眉笑了笑,“这不是大小姐么?今儿吹的什么风,居然把你给吹来了。”
他觉得萧子陌真的是个奇怪的人。
前段日子还病怏怏的恨不得早点去世,现在却又精神奕奕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白清当真是有本事。
“我是来感谢慕大夫的。”萧子陌神情温婉的走到了慕百然身边,从篮子里拿出一根胡萝卜放在毛驴的身前,“若不是慕大夫的那番话,我怕是真的没了。”
萧子陌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
她是真的感谢慕百然。
虽然所有人都以为,慕百然愿意住在南院,是萧子鱼手下的人。连萧子陌也曾这样认为,私下曾想过慕百然给她开的药方里,会不会有毒。
然而她错了。
萧子鱼从未想过要她的性命。
或者,萧子鱼的确是不喜欢她,也觉得她厌烦,但是却没有想过要杀她。
慕百然亦是。
对于萧子鱼而言,她的存在仿若透明,可有可无。
萧子陌到了现在才知道,她一直防备的四房,其实和她的父母是不一样的。他们从未想过,要他们的性命,在暗地里诅咒他们下地狱……
“我是大夫,那些都是我该做的。”慕百然看着自己养着的那头倔驴居然开了口,咬掉了萧子陌手里的胡萝卜。
萧子陌像是没有听见慕百然的话似的,又继续说,“我曾以为,我的恨意是到了极致,可是经历过这次我才明白,我其实和我讨厌的母亲一样,自私极了。我不喜欢燕燕,因为燕燕有父母的疼爱,我见不得她好。想想,我母亲何尝不是,她羡慕四婶……我那时不懂,她羡慕四婶什么,是容貌还是其他,毕竟四婶在萧家,当真是可怜极了。”
可不是可怜极了么?
想要护住儿女,却又做的不好。
懦弱又可怜。
面对顾家的时候,又不够心狠。
在和萧老太太说话时,总是低着头。
顾氏以为自己放低姿态,所有的人就不会找她的麻烦。
真是天真。
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无论是在每个国家之间,还是在朝堂上,甚至在内宅,都是这个道理。
“后来我才知道,母亲羡慕四婶被丈夫疼爱。”萧子陌笑的温和,“其实,我也羡慕。”
萧四爷虽称不上俊秀,但是容貌也算中等,他虽然有私心,可是对于顾氏也不算差,最少他没有背叛他和顾氏的感情。在大楚,想找一个不纳妾的男子,太难了,不是人人都和柳家人似的自虐,他们认为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如果不寻欢作乐,死了会很遗憾。
女人,对这些权贵而言,便是消遣的东西。
她们哪有什么地位。
唯有顾氏,她在萧四爷的心里,是有位子的。
“其实,以你的聪慧。”慕百然将篮子放下,又抬起手抚摸驴头,“想要拒绝陆家的亲事,不是轻而易举吗?”
萧子陌笑,“是啊,我想拒绝,是完全可以的。但是,我能拒绝一次,还能拒绝一辈子吗?我这辈子,怕是不能和四婶一样,和心爱的人携手一生了。不过,即使不能在一起,我也想为他做点什么事,让他想起我的时候,笑的不是那么苦涩。”
慕百然一听,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他不知该如何来形容萧子陌。
他觉得现在的萧子陌,有些疯癫。
她看似平静的面孔下,早就已经暗潮汹涌。
萧子陌会做什么,他难以预料。
她像是一心想毁了什么似的,决心满满。
但是,萧子陌这次做的,其实和萧家四房无关。
她的仇恨,似乎放在其他的地方。
“人死了,百年后就是一堆黄土。”慕百然说,“谁会记得黄土。”
谁都不会。
尤其是白清,他那个人会记得的人,其实早就去了。
于白清而言,那个女子的存在,才是心尖上的朱砂痣。
“慕大夫你这个习惯可真不好。”萧子陌看着慕百然,又说,“你这样说,让我夜里的梦,会留下不愉快的东西。其实,你也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什么吧?”
慕百然说,“知道,但是我就算告诉你,也没什么用。”
萧子陌疑惑,“为什么?”
“药师不是神仙,不能让人起死回生。”慕百然解释,“你想让人起死回生,就的现在回屋里,好好睡一觉,没准在梦里你能梦见你想要